中国教育

　　主持人：谢谢孙老师精彩简短的发言，下面有请教育部副主任新闻发言人王旭明主任！

　　王旭明：平时站在台上是发布新闻，本来我想今天来听一听，结果上午没有赶过来，飞机晚点，我们会议主办方，特别是陈志文先生特别热情，让我说说感想。

　　我想这是教育当中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敢说，我觉得今天有很多学者和专家在这里，我不敢说别的，我可以肯定我是一个好学生，我就把我自己的想法作为问题提出来，给老师提出来，今天在座的应该说都是我的老师，作为学生给老师提出来就无所谓对不对，无所谓正确与错误，提出来大家讨论，启发一点思路当然更好，引发更深一层的思考当然更是我所希望的了。

　　我想谈一谈关于高考的六点思考，作为一个抛砖引玉。

　　第一点就是总觉得不透。我最近我们看了好多纪念高考30年的文章，很多报纸还有专刊，我觉得从不同的角度来纪念高考30年，都做了很多的阐述，但是我感觉好像还有没有说透，还没有说全，还没有说到我特别想要看的，特别想要知道的那个点上。你可能要问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感觉没有说到那个东西。对于我们高考这样一个全国教育制度，教育体系当中的不说是头等大事，起码是前几位的大事，我觉得好像老有点最深处没有挖出来一样。所以第一个看法，我希望能够看到全方位多角度对我们国家高考制度深刻的意义和内涵进行更深一层的挖掘。

　　感恩是必要的，纪念更不可少，怀旧也很重要，但是除此之外，我觉得对于像高考这样的一件重大的事情，它对我们国家社会所产生的重大影响是什么？恢复高考，是我们国家社会转型期的开始，77年到现在30年，正是由计划经济时代开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代的社会转型期，在这个期间我们的高考到底发生了或者说起着一种怎样的作用？

　　我刚刚从宁夏来，我这次去西北部地区率领一个采访团去宣讲国家政策，按照中央领导同志的要求，要做到政策面对面，要把资助困难学生的政策让学生知道，让家长知道，让老师知道，所以我们到最困难的地区，到考生的家中，我就看到这么两个考生。

　　一个考生是623分，可以说是生活在最底层，我们在一个卖菜的市场上看到他的，我们难以想像一个考623分的考生能够在市场上卖菜，为了给他父母减轻生活压力。我说你卖菜是不是很难为情，他说那有什么，洪战辉能从苦难中走出来，我这点苦算什么？这是他当时的原话。

　　另外一个考了580分的学生仍然生活在窑洞里，他还有一个弟弟，黝黑的面孔，粗糙的双手，再加上陈旧和破烂的衣衫，你无法把他和580分这样得高分联系起来。

　　我就在想高考对于我们人的命运那种改变，可能远远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如果我今天不是看到这两个学生，我理解不了这种高考对人们命运改变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作用与影响，你只有看到他们了，你才会感到。

　　其实再换一个话题，高考对于我们整个这个社会有什么作用与贡献？仅仅30年，从人的物质生活到精神层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样深刻的变化，我想不能否认恢复高考在其中产生的作用。我既非学者，也非专门研究高考工作的工作者，但我今天把这些感受提出来，希望我们能多深刻探讨高考对个人，对社会，从经济到文化、理论等多方面带来了的深刻而重大的意义。它的重大价值，我觉得它远远没有挖掘透，远远没有说够。

　　因此我觉得在纪念高考30年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年头里头，我期待着，也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从深层次、从更多的角度，从更深的层次来挖掘高考给人的启发，其实挖掘的意义在什么呢？在于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把高考这篇文章做好？如何把高考这件事情做好？我觉得它的意义在于此。我知道我自己没有表达透，也没有说透，但是就是一点点感觉，在这里说出来。

　　第二点，我觉得还是应该充分发掘高考的教育工作。我看了很多文章，我觉得高考没问题，它是一种选拔人才的最公正、最合理、最公平的方式，现在人们从很多角度上去提它的选拔功能，公正、公平的功能，它的政治意义、社会意义也都说了不少，但是我觉得恰恰忽略了一点，就是高考首先是一个教育考试，是教育系统里面最大规模的，对人的影响也是最大的这样一种全国性的考试。而这样一种全国性的教育考试首先就有教育功能，当人们更注重结果的时候，当人们更注重选拔功能的时候，我觉得忽略了，或者说某种程度上忽略了高考本身在教育工作当中所能发挥的那种巨大的功能。一说到教育功能，我经常问，在面对资助困难学生的国家政策和一个民间资本家的善举面前你选择什么？很多人可能会选择接受老板的帮助，接受国家的政策又麻烦又受限制，那我要是有个资本家给我钱了，我拿起来就走，没有任何手续，不用任何承诺，也不必任何担保，拿钱我任意自己花，也不用还。我可能不选择资本家的钱呢？这就是因为国家的助学贷款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教育功能，是民间组织的那种捐款所不具备的。比如国家资助困难学生政策的国家助学贷款，用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让学生有责任意识，让学生有自信心，只有明天我保证能还得起我才能借国家的钱。比如国家奖学金，我要靠我自己优异的学习成绩获得国家奖学金，比如勤工助学，要用自己的劳动换得自己的所需要，这都是教育功能，可是民间上就是单纯的给予。

　　反过头来再说我们的高考。多少高考也同样是蕴育着很多很多的教育功能，比方我们正是通过高考，三年的高中再加上三年的初中，五、六年的学习，奋斗、勤奋、吃苦等等，这些精神都是在高考的过程当中充分完美地体现的，现在我们更注重结果，却忽视了这样一个艰苦奋斗的过程。当然还有向老师报恩的意识，老师的辅导不仅仅是高三，比方说像日积月累这些美德，没有初一到高三的积累，甚至没有小学一年级到高三三年级的日积月累怎么可能高三就考上了？在高考过程当中肯定蕴育着很多很多教育因素在里头，而没有高考，这些教育因素必定要大打折扣或者通过别的形式表达。所以我们应该充分挖掘，并且弘扬在高考过程当中所体现出的一种教育精神，一种人文精神，一种师道的精神。

　　第三个，我们对于高考的弊端我觉得必须勇于承认，我们在勇于承认高考弊端的同时，在现在的情况下应该努力尽量地减弱它的负面影响。当然你不能说我们在三年、两年内把高考取消，因为它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比方说它的竞争，恶性竞争，比方说它的选拔之后导致了一些问题，它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在我们承认它的弊端的同时，也又不可能一下子把它根除的同时，我觉得我们每一个与高考有关的人员，包括我们的老师，包括我们的教育行政部门，包括我们的教育管理人员，应该尽可能的减弱它的负面影响，包括我们的媒体。比方说我们不宣传高考状元，当然就会减少高考负面影响，比方说我不在学校里面大张旗鼓的按分数排队等等，我说得也不一定对，我觉得我们每个人和高考有关的人，都应该有尽自己所能减少高考负面影响的形式、手段和方法，我们在正确认识它的同时应该用这种形式、手段和方法，为高考减弱它的负面影响做自己的一点贡献。

　　第四点，我觉得高考改革的方向必须坚持，但是高考改革必须以公平为核心。我们当然可以有题目的选择，可以有题目的改革，有考试内容的改革，有考试方法的改革等等，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改革首先是在选拔机制上的改革。比方在困难地区，就是人类不适于生存的地区得到了一个620分，和在北京大城市这样得到620分，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如果我们的选拔机制都是一个分数，一个看法，真是对他们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所以首先我认为在促进公平和选拔机制上要先行一步，来促进教育公平。

　　第五个，必须有多元的方式选拔人。我觉得高考它是在特定的时期，特定的情况下出现的，大家知道30年前我们是在十年动乱这样的基础上恢复的考试，经历了30年，我认为高考不应当，也不是惟一的一种考试，高考应该以更宽广的胸怀容纳各级各类，包括和高考平级的各种各样的考试。任何事情单一都不是社会的进步，丰富和多元才是社会的进步，用这个原则来看，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更多考试的形式，考试的品种，选拔人才的机制和方法来作为高考的一个补充。

　　最后我的一个思考就是我觉得在人类整个历史长河中，应该把高考放在历史长河当中的一个阶段考察，我看国外现在很多评论，说现在中国很多媒体都在进入集体怀旧情绪当中，我觉得这非常对，我们就是集体纪念这样一个重大意义的事情，但是还不够，我觉得在历史长河中怀旧是对的，但还必须放眼未来，放眼未来我认为高考在历史长河当中是一瞬，并且它有它的产生和发展就一定有它的灭亡，一定有它不复存在的一天。希望我们能有更好的更合理的一种人才选拔机制，或者更多的人才选拔机制取代它，希望我们共同努力，共同期待，谢谢大家！

　　回答现场提问：

　　问：我想代表考生的家长，还有考生向我们尊敬的王主任提一个问题，我的考生在您身后坐着，明年要参加高考的，我让她来听一下。还是关于高考制度改革的问题，其实有些政策在我们老百姓看来好像改革并不难，我就想请问您这个难点在哪里？比如说就是高考这个志愿填报问题，包括填报的时间，包括绝大部分高校第一志愿不录取的问题，因为这个政策每年真是制造了很多的冤假错案，让很多高中学生因为高考志愿报的失误，从重点大学一滑滑到二本甚至滑到三本的都有，因为我自己家的亲戚曾经有这个经历，所以请教一下王主任这个制度什么时候能改？它的难点在哪儿？我的女儿能不能受上个益，谢谢！

　　王旭明：你提的问题很好，不光是你了，很多考生类似这样的问题都多次提出来，包括第一志愿如果落选，第二志愿一下子不录取，就进入了很低的学校，还有其他的问题，包括选择专业的问题等等。首先这个得这么说，可能对于您的一个考生，或者对于个体来说不复杂，比如我们要作为个案来处理的话那是不复杂，但是如果要是全国一千万考生，假如说一半的人有这个问题，如果需要协调沟通那就是相当复杂的工程了，所以我说同意您说的高考改革很多的具体问题，如果说个案是简单的，不难，但是如果让所有一千万考生都这样做，或者绝大部分考生都这样做，要设计一种政策制度和方向，这个就要有一个过程，就不是您说的不难，是很难。我虽然没有参与这个过程，但是我了解我们高考工作的部门，包括我们教育部的一些部门和教育部考试中心，实际为类似这样的问题不断地在研究着，不断在提出来各种可行性方案，但是不断又被更强有力的论据否定了，就是所谓切磋磨合和研究的过程。目前还没有方方面面都能认可的一个好的方案，但是我可以跟您说，比方说您最关心的第二志愿的问题，第一志愿没有录取第二志愿怎么选择的问题？教育部今年专门向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和各高校发了通知，因为这个情况非常复杂，我们要求各地行政部门和各高校要尽可能的科学合理的调配，来满足这部分考生的志愿，我们已经提出了这个原则要求。高考其他很多很多的改革，都在不断进行中，我觉得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也许您的孩子赶不上，但是您的孩子的孩子可能赶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