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评议屡被造假者“钻空子”

——爱思唯尔期刊出版全球总裁菲利普·特赫根谈学术期刊撤稿事件

　　日前，世界知名学术出版商爱思唯尔发表声明称，出版伦理委员会调查发现其旗下5本杂志中有9篇论文的同行评议过程被人为操纵，随后爱思唯尔将这些论文撤稿，而这9篇论文全部来自中国高校或研究机构。

　　“撤稿是因为发现作者假冒审稿人，这种身份造假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造假形式，当然这也是最严重的现象，不过目前没有明确证据显示出现第三方机构帮助造假。”23日，爱思唯尔期刊出版全球总裁菲利普·特赫根（Philippe Terheggen）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从平均数据来看，作者推荐的审稿人大部分都是可靠的。

　　今年，英国现代生物出版集团、斯普林格出版集团宣布撤回旗下数十篇中国论文，给中国的学术声誉带来阴影。但菲利普对中国的学术论文仍旧给予很高的评价和信任：“中国论文在爱思唯尔期刊的撤稿比例不是很高。我们与中方有很好的合作关系。中国研究者发表的论文占爱思唯尔论文总数14%左右的比例，并有30%的引用率且逐年上升，这表明爱思唯尔发表的中国论文质量非常高，甚至高于爱思唯尔的论文平均水平，以及其他地区平均水平。”

　　作者推荐审稿人邮箱暴露问题

　　菲利普透露了这次发现同行评议造假的细节：“期刊编辑发现作者提供的同行评议的审稿人邮箱地址有些不对劲，如有的不是研究单位的邮箱，有的是一些数字和字母的组合，不像审稿人本人邮箱。编辑觉得蹊跷后，经查证发现，提供的审稿人邮箱和作者本人邮箱是一个IP地址。”也就是说，作者提供了一个假邮箱地址冒充审稿人进行评审。

　　“爱思唯尔已经提醒编辑或主编，要对使用作者推荐审稿人的邮箱格外小心。目前，爱思唯尔正在开发一种作者推荐同行评审人邮箱验证系统，可以自动验证电子邮件地址是否真实，该系统将于2016年年初完成。”菲利普透露。

　　根据Retraction Watch的数据显示，自2012年以来，爱思唯尔因同行评审造假而撤销的论文超过了20篇，所有出版商中因同行评审造假而被撤销的论文多达260篇。

　　第三方造假的阴影

　　“全球被撤稿的文章28%是由于非主观的研究错误，剩下的72%都是不诚信即人为造假所致。”菲利普介绍，全球科研界面临的出版伦理问题包括不良中介，作者进行剽窃与伪造，作者、编辑和审稿人三者利益冲突，假冒审稿人等身份造假。

　　对于现在引发广泛热议的第三方造假，菲利普给作者的建议是，对于任何承诺发表作者文章的机构应持怀疑态度；作者应对提交论文的过程负责，不要委托任何机构和个人代为提交论文等。

　　菲利普告诉科技日报记者，出版商也会与正规的第三方机构有合作。但非正规机构一般不会主动联系出版商。不过他所在的出版社也曾遇到过会议造假的情况：马来西亚一个机构与期刊签署合作协议，准备举办会议并出版一个论文集，后来证实压根就没举办过这个会议。

　　“撤稿并非中国论文独有，这已是全球问题”

　　有数据显示，在全球已发表的文章中，只有少于0.02%的文章被撤稿。其中，被撤稿的文章中有超过一半来自15位作者，也就是所谓“惯犯”。

　　“大家感觉撤稿文章越来越多，那是因为整体来说，论文数量在增长，同时，通过科技手段更容易发现造假。”菲利普介绍，全球论文发表数量以4%的速度增长，撤稿数量的增速低于论文发表数量的平均增速，撤稿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美国科学院院报》发表的一项研究考察了2012年5月3日前被PubMed数据库索引、但被撤稿的2047篇生物医学和生命科学领域文章的情况。该研究显示，发表文章数量最多的国家，其撤稿的数量也最多。从撤稿的国别分析，撤稿数量前三的分别是美国、德国和日本，而这三国就占所有撤稿数量的七成左右。排名第四的是中国。

　　菲利普认为，撤稿并非中国独有，这是全球学术界需要面临的共同的学术伦理问题，这一问题并不仅存在于某一特定地区或学科领域。解决不当的出版行为需要统一的、全球化的方法，需要作者、机构、资助机构、出版商等各方面共同努力，恪守明确的学术伦理标准（如中国科协提出的“五不”行为准则），对学生进行学术规范和伦理教育等。

　　爱思唯尔如何杜绝学术造假

　　为了推行出版伦理规范，爱思唯尔会支持编辑独立性，确保所出版内容的质量和诚信等。菲利普说，在爱思唯尔的“作者指南”中，伦理政策的相关内容非常清晰，并且处于突出位置；所有提交给爱思唯尔编辑系统的文章都必须提交道德声明。

　　菲利普介绍，为预防对同行评议过程的操纵，自2012年起，爱思唯尔大幅提升安全级别和编辑系统；对作者进行防止滥用推荐同行评审人的教育；向编辑提供Scopus权限，对作者推荐的同行评审人邮箱的真实性进行验证。爱思唯尔还投资开发最好的工具，从而发现并识别独立评审人，2014年对“Find Reviewers”（寻找审稿人）工具进行了升级。

　　爱思唯尔同行评议的评审人约有20%由作者推荐，其余80%的评审人主要来自两个渠道：一是期刊主编本身的学术圈，二是机器识别筛选系统。“系统会自动寻找出与论文作者学术背景吻合的研究者作为评审人，但这个人与作者关系又不会太近，尽量避免共事过或同属一个研究单位。”菲利普说。

　　同时，爱思唯尔还采用了CrossCheck软件，每篇提交编辑系统的文章都会被自动发送到该系统，从而对论文内容进行甄别。在爱思唯尔Science Direct数据库中，撤稿的论文也都会显示“被撤（RETRACTED）”的印章，如发现一篇文章造假，所有以往发表的论文都会被追溯分析。

　　菲利普介绍，爱思唯尔每年斥巨资处理和监管学术造假行为，如改进投稿流程，利用科技手段发现剽窃工具等。“当然如何预防是最困难的，这涉及教育、文化、知识和制定政策的决策者，如评价研究者水平不能单纯以论文数量来衡量。”

　　爱思唯尔还做一些关于科学信任的工作，如获取原始研究，对作者所做的贡献保持公开透明，发表负面结果。“为避免让别的研究者重复同样的错误，少走弯路，我们专门有个期刊发表负面结果，作者给编辑提交研究设计和假设，如果研究失败了，也会把试验研究的过程和结果以文章形式发表出来，这也包括第三期临床试验，因为我们认为这样的研究也有同样重要的意义。”菲利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