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正午,北京海淀区北京大学承泽园17号出租房内,“一耽学堂”总干事逄飞坐在一摞红彤彤的“获奖证书”前,面对记者兴奋地谈论着自己“在基础教育中实践传统文化的若干经验”。11时50分,本该是吃饭时间,他却起身走到帘子后换上了长衣长裤,出门到院子里拧开自来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推上自行车,赶往清华大学“大草坪”前的马路边,为那里的“国学义工”们颁发获奖证书。这是他们事前预约的活动地点。
逄飞就住在两间半租来的平房内,其中那半间是厨房兼卧室。逄飞是吉林人。“一耽”是他在北大读书时使用的笔名,外人很少知道。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从北大哲学系毕业,被授予哲学硕士学位。同年年底,他便自费办了这个“以突出教育实践为特点的民间公益团体”———一耽学堂。最初的资金来源于父母给他准备的结婚钱,说出这话时,而立之年的逄飞与刚才言之切切的样子有了很大不同,犹疑甚至有些羞涩。学堂偶尔得到过一些零星的捐助,其中大部分捐助者本身就是在这里做义工的学生。逄飞的助手给记者的一份材料称,“截至目前还没有固定的资金来源”。
眼下,一耽学堂有3位正式的工作人员,除总干事逄飞外,王早早来自甘肃,张志华来自石家庄。逄飞说,他们两位多少拿一些工资,自己则分文不取。记者注意到,在出租房山墙东侧,他们种上了一些蔬菜瓜果,南侧还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放了一张床。知情人说,他们时常蹲在一起吃白米饭就咸菜。其他人如果过来搭伙,事先预约,交4元钱。
一耽学堂的“教育实践方式”,主要是通过与一些中小学校合作设立相应的课堂,招募来的义工经过面试和培训之后,直接进入课堂,讲授中国传统文化。小学授课的主要内容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声律启蒙》、《朱子家训》等蒙学读物,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中学授课内容主要是传统文化专题讲座,按文化史(如古代乐礼、科举、称谓、建筑、文字等);文学史(如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等);思想史(如周易、老庄、墨家、法家、太极等)。3大类编定约50种讲座,每种讲座1至4课时不等,期望能从总体上勾勒出中华文化的全貌。
但要想走进戒备森严的北京中小学课堂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没有人相信你的计划,更多的人怀疑你会去收钱”,逄飞淡淡地说:“有些学校都去了20多次”。但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去年2月下旬,一耽学堂在人大附中、清华附中的传统文化讲座和在成府小学、清华附小的经典启蒙诵读同时开课。今年7月1日第一期《一耽学堂通讯》有这样的记载:“开课后,总干事亲自听课、检查、督导,并进一步细化教务工作”。逄飞说:“现在每周上一耽学堂的学生多达3000人”。清华附小学生家长郭墨林听了一次课后,到哪儿都说:“希望学校多给孩子们创造这样的学习机会”。
进入了中小学,一耽学堂的义工们,也渐渐悟到了自己的价值,看到了现行传统教育模式中的一些问题。如现行小学语文教育只重在“语言”和“语境”的层面,而语文是必须而且只能活在“文化”当中的,只有在“文化”中,才会有体悟和领会,才会有传承和创新;还有,古诗词学习只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文学的一个方面,它不能代表传统文化,更不能取代对传统文化其他部分的学习等等。
一耽学堂的定位就是“文化+公益+青年”,以中华文化的建设与复兴为目的,采取一种大众化的、非营利的公益方式,以广大青年尤其是在校青年学生为参与和实施主体。按照逄飞自己的话说:“一耽学堂就是要感染我们周围更多的年轻人去奉献、去觉悟,用实际行动担负起民族复兴的未来”。2000年12月21日,逄飞开始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张贴《招贤榜》。报名者多达50多人,多为这些学校各个学科的硕士、博士。去年2月10日,一耽学堂直接以招聘义工的名义,在首都各高校招聘。一时间,报名者多达上千人。目前,学堂有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社科院研究生院等院校在校硕士、博士生组成的国学义工近400人,平均年龄不到30岁。义工的路费及其他费用全部由自己负责。
清华大学汽车系的贾海同学在清华附小五(四)班教古诗文,他在谈论参加这种没有什么“实际利益”活动的好处时说:“最关键的是,我与孩子们一起在学,我的价值得到了承认”。今年5月19日,逄飞从承泽园17号一耽学堂所在地出发经涿州、保定、安国、晋州、赵县历时8天步行至赵县柏林禅寺。这是他实践“行胜于言”信条的步骤之一。《一耽学堂通讯》还在一版摘录了毛泽东1935年撰写的《行军告示》,逄飞不停地念叨着其中的这样一句话:“我们必须准备走绝路,走完绝路,再赶路”。
不知道说的是国学的路,还是他们这群义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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