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50年后，中国前50名大学至少有20名是从今天开始创建的民办学校

　　说这话，俞敏洪有些资本：从7年前一间地下室、一张海报、一桶糨糊开始创业，迅速发展为年培训15万人次，在出国考试培训市场上占据垄断地位的中国民办学校的旗帜；从沉默寡言、受人冷落的一介书生，成长为能打理方方面面的合格“校长”，甚至是影响中国发展的25人之一。

　　休闲毛衣、牛仔裤、运动鞋，如果没人介绍，这个很可能是全中国在世界上享有知名度最高的教师之一的俞敏洪，可能就被淹没在新东方办公楼那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了。等到俞敏洪是在新东方与联想集团联姻的新闻正“火烧”众媒体之际，对话自然从新生儿“联想新东方”谈起。

　　至少吸引全国1／10的大学生不去上老师的课

　　记者（以下简称记）：让新东方触网，您有没有担心过有一天面授系统将彻底被网上教学取代？

　　俞敏洪（以下简称俞）：不是担心，而是衷心的欢迎。我们真希望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普及和改进，最后新东方的面授系统就不存在了，彻底上网了。据统计，全国现在约有2000万人正在认认真真学习英语，无论是加入WTO，还是申奥，都需要人们提高这项技能，受大环境的影响，学习英语的人会越来越多。新东方现在有几十个口才专家，我们一直希望能到全国各大中城市的千人、万人体育馆做演讲和辅导，但是，原来新东方不敢这样铺开来讲，因为讲完了，一下子拥来那么多的人提着行李来报名，北京新东方承受不了。现在好了，我们有了一个很好的出口，利用没有时空限制的互联网，学生说不定会急速从现在的每年15万变成510万。好像新东方丢了一个面授系统，但其实不是，新东方在面授系统方面将致力于圆自己一个长期以来办大学的梦想。

　　记：能否详细透露一下联想新东方的网上教学思路？

　　俞：联想新东方的目标特别简单：全国最大的英语教学网络。第一步，是必然必要的英语教学，把现在中国学生最需要的考试辅导搬上网，比如出国的TOEFL、GRE考试，国内的英语四六级、研究生考试和高考等，要迅速打出考试辅导品牌来，让人们最终形成一种要得高分不能不上联想新东方网的感觉。第二步，是半普及性半必要性的教学，推出一些目前中国热门的英语普及教学，比如大量的外企商务英语教学、口语教学，求职教学等，还要包括大学英语各册，把教材讲解搬到网上去，让学生可以一边听讲，一边看书，还可以在网上看到授课笔记，我们可能会吸引至少全国1／10的大学生，不去上老师的课了，而是到我们的网上听课，所以，我们可能会带来对全国大学英语教学的一次大冲击。最后，高中英语、初中英语，我们也将全搬到网上。第三步，就是整个铺开来的，少儿英语、老年人学英语，北京市全民学英语，可能就全上网了。

　　公立大学缺乏另一种教育体制的刺激

　　记：新东方长期以来有个办大学的梦想，何出此言？

　　俞：我要办一个大学，是从一个越来越开放和自由的国家的教育发展前景来判断的。比如，像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都是公立大学与私立大学的完美结合，美国公立大学的数量与私立大学的数量几乎是一样的，公立大学是为保证那些相对贫困的、中下阶级的人们也接受到大学教育，同时不少公立大学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最后也发展成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名牌大学，像伯克利大学等。实际上在美国教育史上是先有私立大学再有公立大学，而中国是在政府教育资金还没有太大的财力和整体规划的时候，就把所有大学都收归国有了，50年来，证明公立大学尽管可以办得很好，但是，因为缺乏另外一种教育体制的刺激，致使大量大学缺乏活力。今天，随着政府的财力支持越来越少，学生生活水平和学习要求越来越高，已经出现了大量公立大学拉赞助的情况，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近两年，国家把大量的部属大学交到地方上，也是一个进步，因为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大学体制都是由地方付钱来支持发展的。

　　但是，中国毕竟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有许多需要资金的地方，国家依然拿不出足够的钱来支持教育大发展，如果照现在的教育体制发展下去，再过50年，大学数量依然不会增加很多。现在，中国民办教育的风起云涌，尽管表面上看去乱七八糟，但我认为，最好再多几千家，乱七八糟的几千家背后一定会有几百家在竞争中活下来，而且变成好学校。新东方现在就是其中一家开始变成好学校的学校。我觉得50年后，中国前50名大学至少能有20名是从今天开始创建起来的民办学校。中国已经到了民间办学的时候了。

　　记：民间资本更要讲究回报，怎么能让教育这个神圣的事业既不变味儿，又有钱可图呢？

　　俞：办大学永远是亏本的，新东方现在在赚钱，但是新东方要办了大学也得亏本。为什么哈佛还有上百亿美元在流动，钱从哪儿来呢？民间办学一旦成形，特别是有了历史以后，钱就来得容易了：一是老校友捐款，大企业捐款，为什么邵逸夫和包玉刚不捐钱给新东方，而是给北大呢，因为新东方还没有名气，学费也是一部分；此外，还有为政府搞科研项目，研究最艰难技术，获得政府支持。收到大量赞助后，再到资本市场上做资本运作，中国民办教育体系以后也要走这条路，哈佛每年资本运作的钱可以赚回十几个亿，也许十年八年后，新东方也可以这么做。

　　中国要加快大学的发展，抛开公立学校不谈，仅就私立学校这一块，我认为国家应该撒开手让他们去干，并且凡是形成一定规模的，就给它发放文凭的权利。它这个文凭管不管用，由社会来认定，认定到最后一定有大量大学就淘汰了，活下的，必然有他存在的理由。由市场去决定可以导致大量人愿意来做教育投资。

　　记：有一件事很多人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孩子在国内考不上大学，花上几十、上百万到加拿大去读书，那儿的大学就能录取？

　　俞：国外大学几乎都是宽进严出。由于国外大学多是生源不足，所以，美国就是基本条件你能满足就可以进来，但是，能不能毕业就看你学得怎么样了。而且大学标准也不一样，好学生永远会向好的大学涌，在美国这么多大学的情况下，最优秀的也就是前30名。学校的存在总是会教人们一些有用的东西，如果再告诉他们一个理念，教的知识更新一点，不要太陈旧，这个学校就没有理由不吸引人，况且，如果学不到东西，学生自然自己会反这个学校的。不用国家出钱，利用民间资本，鼓励他们办去，大浪淘沙，毕竟会淘出优秀的。

　　有几个问题新东方不帮老师解决

　　记：据说，在新东方一名教师年收入十几万、二十万是很正常的，您也曾放言“新东方的优秀教师在几年内成为百万富翁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能留住这些人才的绝不仅仅是高薪吧？

　　俞：留住人才，最基本的因素就是经济，经济是建立一切上层建筑的基础，对于个人来说，就是他个人收入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他会不会留在你这里。新东方教师的工资一定是比周边的培训部，甚至大学里的老师都要高。第二，除了这些外，老师一定要明白他到新东方来的目的，就是思想指导，我认为，到新东方来教一段时间或很长时间的书，一定会有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前途，这不仅仅是新东方的钱能让他买房买车，而且能让他在素质上有更大的提高，比如我们已经开始每年分批送教师到国外培训。一个人只是赚钱，而没有前途的感觉太难受了。三是，在中国这样的东方国家里，他进入新东方一定要有家的感觉，教师们把我不当校长看，像个老大哥，经常开我的玩笑，我感觉挺好啊。

　　但是，有几个问题新东方是不帮教师解决，需要他们自己奋斗的，因为一旦解决就变成新东方的终生负担了。比如，新东方不会给教师解决房子，因为我们觉得新东方的报酬是可以供老师们买房买车的，凡是传统体制里拖后腿的，比如退休金，新东方肯定不管，但是新东方从他进来工作那一刻起就开始给他买社会保险，一直买到他离开或退休，足够了。这样新东方不需要背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也是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受到西方人的启示。新东方的老师危机感也很强，因为新东方是一种纯粹的竞争机制，我们是一个完全的私有企业，没有任何的承诺说你到了这里可以干一辈子，所以，明天让你走人你可能就得走，这看上去好像挺无情，但是，导致了新东方员工始终处于一种高质量服务状态。

　　记：感觉您完全是在用市场经济理念办学。

　　愈：对。有人曾质疑我，说大学是神圣的事业，神圣的事业不应该赚钱，我说，这就错了。中世纪之所以大学要搞经院哲学，是因为当时当和尚是人们最好的谋生条件。哈佛大学创办之初，就是培养牧师的，因为当时牧师的生活条件最好。中国现在最紧俏的是什么样的人才？电脑的、外语的，高精尖技术的、工商管理等等，新东方要等这些最热门的都办好了，赚了钱再开哲学、社会学等为社会奠定基础的。任何市场经济引导的不仅仅是人们的日常消费，也引导着这个社会未来的历史和走向，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任何东西是平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