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职业教育也迎来了数字化转型的春天。那么,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转什么”“如何转”?转型过程中会面临哪些难点和堵点?职业教育的基因将发生什么变化?对此,我们采访了潍坊职业学院信息管理中心主任李华勇、苏州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校长苏士利、兰州资源环境职业技术大学信息中心副主任于鹏飞、深圳职业技术大学职教所所长卿中全,他们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和思考。
主动转型迫在眉睫
潍坊职业学院信息管理中心主任李华勇表示:“当前职业教育迫切需要主动转型升级,以适应行业新技术和产业变革需要,引入数字化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新规范,提升职业教育对区域产业适应性。”他认为,数字化转型对职业教育意义重大,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加强了产教融合,深化了校企合作,重构了专业教学模式,提供了优质教育资源,突出培养与地方产业结构相适应的专业能力和实践应用能力,使职业院校毕业生能够更好地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
第二,助力构建现代教育体系。数字化赋能职业教育,能够更好地满足社会大众的职业教育需求;扩大优质职业教育资源覆盖面,为每个社会成员自主学习、碎片化学习提供便利条件,加快推进职业教育均衡全面发展;打破时空限制,助力构建一个更加公平的教育体系。
第三,深化校企合作。产业数字化升级与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同频共振,为产教深度融合、校企深度合作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深化校企数字领域合作,共同组建数字化实训环境、开发数字化虚拟仿真实训系统,有助于实现校企资源的有机结合,培养出优秀的数字化技术技能人才。
“数字化是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的重要契机,也是重构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体系的关键所在。”苏州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校长苏士利表示,当前在数字技术的支持下,职业院校陆续采用AI、VR、AR等虚拟现实技术突破时空界限,打造虚实结合的实训教学环境,实现时时可学、处处可学!
另外,兰州资源环境职业技术大学信息中心副主任于鹏飞认为,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种基于数字技术的“自我赋能”过程,数字技术须全方位渗透到职业教育的整个系统中。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不同,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整个发展史中,“产业”因子贯穿始终。
校企合作 产教融合特征鲜明
“职业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始终要围绕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这两大趋势展开。”深圳职业技术大学职教所所长卿中全表示,产业数字化趋势要求职业教育传统专业的内涵要转型升级,数字产业化趋势要求职业教育要及时开发、开办数字技术领域的新专业。
“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产业数字化转型和教育数字化转型协同驱动的必然结果。”李华勇表示,职业教育一头连着教育,一头连着产业,“校企合作、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最鲜明的特征,具体内容如下。
第一,校企合作,共同完成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校企合作开展专业数字化改造,覆盖全部职业教育专业,强化学生通用和专门数字技能培养;调动企业力量,深入参与传统专业数字化升级改造;面向产业数字化新要求,全面修订适应数字化新职业场景和新岗位的专业人才培养方案,增加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专业人才培养目标;充分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创新数字技术,优化专业课程内容,加快推进“数字化+专业”建设,全方位提高学生的就业质量。
第二,产教融合,提升职业教育对接产业适应性。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目的是立足地方产业经济结构和发展水平,增强职业教育与对应产业的适应性,为区域的产业链提供技术支撑和技能人才支撑。数字技术延伸到各个工作场景中,能够催生出大批新业态与新职业,市场对人才的数字技能需求与日俱增。根据相关统计,到2030年,我国以数字化技能、高级IT和编程技能等为主的技术技能岗位需求将增加58%。
苏士利认为,与传统的职业教育相比,数字化转型增强了职业教育供给的可追溯性、可预测性、可度量性和可评估性,继而全面提高职业教育的服务能力和社会适应性。尤其在疫情期间,大量在线教学应用和平台横空出世,见证了数字化在教学模式创新、学习资源共享和个性化学习促进三个方面为职业教育带来的最直观的变化。当然,这一鼓舞人心的转变,也对教师的数字素养和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职业教育迎来了新的挑战。
跨越技术设施 数字素养两道数字鸿沟
“如今,我国推进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大势所趋,进展如火如荼,但仍然任重道远。”卿中全指出,从微观维度看,基础设施、技术条件是第一道“数字鸿沟”,目前我国在这方面虽然仍存在区域之间、院校之间的不平衡问题,但总体上已实现跨越,在某些方面已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人的数字素养是我们必须跨越的第二道“数字鸿沟”,如何发挥不同主体的创造性,以思想创新来助力数字技术和数字资源的多元耦合创生,同时凸显职业教育的类型特色,是当前面临的重大课题。
对于人的数字素养提升,李华勇表示,职业教育数字化的师资团队要求教师要拥有数字化的教学理念,贯彻落实课程赋能、企业实践、产业扩展、教育技术和信息技术能力培养。教师应具备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仿真等先进的信息技术在教育教学中的应用。在他看来:“教学环境的演进倒逼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程,未来的教学环境势必要更加重视数字化的引领作用。
基于这两道“数字鸿沟”,于鹏飞进一步指出,职业教育数字化面向“十四五”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信息技术支持下学生的学习力与能动性亟待提高,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的融合程度有待深化,数据驱动的管理与服务能力亟待提高,数字化支撑保障水平有待加强,数字化体制机制仍需进一步完善。
于鹏飞说:“教学数字化是职业院校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职业院校的教学数字化转型主要受数字教育技术发展趋势、职业教育内生需求及职业院校教学生态变革要求这三个因素驱动。”
整体来看,在面临以上挑战的情况下,“当前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有关研究和实践尚不深入。”卿中全表示。所以,接下来各职业院校仍需顺势而为,持续探索并积极实践。
在实践中持续蜕变
数字化转型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为适应数字经济发展需求,紧跟数字技术发展趋势,我国大部分职业院校积极开展数字化转型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工作。而这些实践工作也正是未来我国职业教育数字化持续转型的重要方向。其中,主要实践工作内容如下。
第一,推进专业布局的数字化转型。卿中全表示:“职业教育与产业的联系最为紧密。区域产业的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和高移,势必推动学校专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深圳职业技术大学围绕区域战略性产业结构和人才发展新需求,探索构建产教融合专业谱系图和岗位动态需求模型,推动专业与产业、课程与岗位相一致,促进职业教育供给侧与产业需求侧精准对接。
具体工作包括:一是开发新专业,新增人工智能技术、工业互联网、区块链等数字技术领域的专业方向;二是开展交叉专业试点,依托“跨学院创新中心”,以项目驱动形式推进专业模块的多元耦合,设立AI+艺术设计、AI+金融管理、AI+数字动画等新兴交叉专业;三是推动传统专业的数字化转型,充分发掘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的强大动能,推进新技术与传统专业的耦合创生,促进传统专业适应数字经济发展需要,焕发出新的生命活力。
第二,强化“人”的首要作用。“数字化转型首要的是‘人’的数字化。”卿中全认为,在数字化转型进程中,要发挥“人”的首要作用:
一是要强化管理层的数字赋能,通过推进管理层各级领导的数字素养提升、将新兴的数字领导技能作为管理干部培训学习的重要内容,通过管理层的率先数字赋能,影响、干预、带动全校师生参与到“数字行动”中来;
二是强化一线教师的数字赋能,根据不同教师特点和实际需求,实施分类、分层、分阶段的全周期培训,同时开展数字化教学研究学术沙龙、专家工作坊等活动,推进教师数字化教学理念与能力提升;
三是强化学生的数字赋能,如联合国内外高校、科研院所、行业企业的数字技术专家,打造普及人工智能、大数据、5G、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数字素养通识课程。
第三,突出教学数字化转型的中心地位。作为教育的基本环节,教学是实现教育目标、培养人才的核心活动。针对教学数字化转型,卿中全表示,一是推进教学理念及模式的数字化转型,二是推进课程及资源的数字化转型,三是推进教学方法及手段的数字化转型。
深圳职业技术大学在教学模式方面,构建以学习者为中心、人机深度协同的教学模式,开展面向真实情境和丰富技术支撑的深度学习,强化学习的实践性、生产性、社会性;在个性化教学方面,开发学生数字画像,根据学情分析个性化定制课程方案,在教师、课程、场地等现有资源充分可及的前提下,探索“一人一课表”个性化培养,并研发自适应学习系统,采集学生学习过程的行为数据,根据学习进度和学习特点定制学习策略、推送学习内容,提升学生自学能力和成效等。
第四,推进运行秩序、治理制度的数字化转型。在卿中全看来:“数字赋能极大地优化了学校运行秩序,其‘代人’‘拟人’功能,在解放人力、简化业务流程中可大力提升学校运行效率。”深圳职业技术大学坚持需求导向,以提升“用户体验”为目标,一体化设计学校管理和服务。
转型初阶,重点推进各项业务的线上办理,实现不同业务系统的数据连通、数据统一、数据集中;转型中阶,重点推进业务流程及运行秩序的重构,倒逼组织结构优化重组,各部门不再各自为政,而是业务交叉、业务耦合、业务精简,推进“只办一次”;转型高阶,将基于统一且更加庞大的大数据和更加科学的智能分析模型,实现学校运行秩序的自动服务、自动管理,奔向“无为而治”。
第五,推动“数字化+国际化”转型。“数字化是推动中国特色职业教育国际化发展模式从‘单向引进借鉴’走向‘双向共建共享’格局的重要途径。”李华勇表示。
潍坊职业学院通过搭建国际交流平台,推动中国标准“走出去”,依托设立在加纳、巴基斯坦、老挝等国的职业教育海外培训中心和数字化国际合作网络,输出专业标准、课程标准、质量标准等中国标准。同时,学校与部分龙头企业打造了数字化应用场景,吸引境外学生来山东留学、实训,形成了“留学到山东”的品牌效应。
在这方面,卿中全说:“要把国际交流合作作为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外延。”202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职业技术教育数字化”教席落地深圳职业技术大学。依托该教席建设,学校广泛开展校企合作、南南合作与多方合作,推动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发展。
此外,学校进一步强化了职业教育的实践特色,依托虚拟仿真、数字孪生等技术支撑,建立“云上学、实地练、强交互”的职业教育国际化数字研学平台,集聚协调优化各方资源配置,打造系统化研学解决方案,一站式满足国际国内用户在线研学需求。
总之,无论是“走出去”,还是“引进来”,数字化对职业教育未来发展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转型成果与未来思考
“自我国正式启动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至今,职业教育在智慧教育的软硬件建设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于鹏飞表示。其中,国家职业教育智慧教育平台正式上线运行以来,汇聚数字教育资源654万条,提供在线课程近两万门,覆盖600个职业教育专业,初步形成了职业教育数字化“1+5”体系,即职业教育决策大脑系统和决策支持中心、专业教学资源中心、精品在线开放课程中心、虚拟仿真实习实训中心、职业学校治理能力提升中心。
在取得重大成果的同时,“下一个阶段,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应持续坚持应用为王、内容为要、育人为本,以校本大数据中心建设为抓手,充分发挥数据的基础资源作用和创新引擎作用,以数字技术开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新赛道。”苏士利提出,一是以大数据促进学校治理模式改革,让“全维数据、循证决策”成为新常态;二是以大数据促进教学方式变革,让“教智融合、场景多元”成为新样态;三是以大数据促进学习方式变革,让“无限学习、时空延展”成为新追求。
而在卿中全看来:“面向未来,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先要从关注技术到关注思想迈进。”他表示,技术是客观存在的,如何整合、应用、创生技术,推进技术赋能效应最大化,是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关键。
然而,数字化转型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技术、人员、资源以及相关的政策制度等诸多因素需要统一协调。与许多领域以“物”化为主不同的是,教育是人与人连接的活动,其数字化转型的核心是“人”的数字化。
数字技术只有在人的参与和应用下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益,而且只有具备数字素养的教育者和学生,才能更好地应用数字技术,发挥数字化教育的潜力,从而实现教育的创新、个性化和高质量发展。尤其在ChatGPT等人工智能应用大行其道的背景下,数字能力、创新思维、责任意识等非机器性的元素更应该是教育的关注焦点。同时,对于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未来发展,他还提出了两点建议。
首先,加强面向数字时代的能力建设。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作用于人的过程,应是由技术工具的使用带来思想和意识行为的改变,再应用于教育教学的过程。加强“数字人”建设,就是要实现从技术运用到人的思维转变的内化,从而提升数字素养,让“数字”成为人的一部分,培育现代化的“数字人”,使数字因子重构在人的素养架构之中,而不是给人平添一个“数字叠加包”。
其次,推动职业教育场景的数字化改造。数字时代是人与技术共同进化的时代,是技术与人的融合共存、同生共长。数字化转型是通过技术赋能教育,但要充分意识到,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要义并非主要在于技术创新,而是重在塑造符合人类社会共同价值、秩序和文明规范的一代新人,应突出更加符合人之属性的情感教育和创新思维培养,要使教育教学成为有助于人适应数字时代的育人场所和实践活动,从而实现人在教育场景中的数字化。
来源:《中国教育网络》2023年9月刊
编撰:陈永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