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口述纪实选摘

百废待兴  学科专业亟待恢复调整
迅速改革  着力培养国家紧缺人才

　　访问：夏司长，您在教育部门工作多年，曾在教育部高教一司担任司长，当年的很多政策、文件都是您亲自参与制订和施行的。今天我们想请您以一个参与者、见证者的身份谈谈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高等教育学科建设的情况。

　　口述：讲改革开放，总是离不开“文革”，教育战线在“文革”中是个重灾区，在极“左”思想影响下，文科更是“重中之重”。文科的大量学校遭到破坏，大量教师受到“批判”，文科学生也大量缩减，在这种百废待举的情况下进行的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开始的时候，主要是进行恢复性的工作。恢复高考，恢复教学秩序，恢复教师的名誉，为冤假错案平反。整个教育系统需要逐渐的恢复。因此，前面一个阶段都是恢复性的阶段，恢复性的阶段过后才迅速进入改革开放。1982年我到教育部去的时候，最主要的就是学科的恢复、发展和建设问题。因为“文革”之后，学科的结构非常不合理，甚至有些学科处于失衡状态。这和我们国家面临的经济建设和世界科学技术的发展非常不适应。当时我们最缺的就是经济、法律、外语人才，这几个方面在“文革”时期都压缩、破坏得很厉害。

　　访问：改革开放以后就开始重点发展这几个学科吗？

　　口述：首先是当时急需这几方面人才。过去外语以俄语为主，英语人才缺乏，改革开放以后随国际交流的发展需要越来越多的英语人才，各种各样的英语班像雨后春笋一样的涌现出来。另外就是经济，现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但是经济类人才很缺乏。1952年以后大部分综合大学的经济学科都只有理论经济学，只有厦门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还保留着一些部门经济学，其它学校都没有部门经济学，而一些应用经济学人才又特别缺乏，比如会计、统计。再一个就是法律，过去是说砸烂“公、检、法”，公检法就跟“阎王殿”似的，造成“法盲”，根本就不懂得法律。而改革开放以后要以法立国，建设法治国家，但当时所有的法律院校都没有了，仅保留北京大学法律系，直到后来建立了中国政法大学，恢复了一系列政法院校。因此，这三个专业的人才特别紧缺，一开始就是大力恢复这几个学科，一大批相关学校紧跟着建立起来。

　　除此之外，这些学科里的很多分支学科也开始建设起来，像经济系，经济有很多部门经济，如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商业经济，国际金融、国际贸易等等，也包括统计等学科。有很多学科都是新兴学科。像“文革”之前就只是理论经济学，很少有部门经济；法律有刑法、民法、国际法、国际司法、刑事侦查等；英语则出现了专业英语等等。另外，这段时间，国外管理科学有很大的发展。在有没有必要把管理科学从经济学科中独立出来上有很大争论，最后还是觉得管理学是一个独立的学科，不能依附于经济学，管理学科包含了多个方面，像公共管理、卫生管理，不光是经济管理。所以，这个时候很强调国家管理人才的建设，把管理学作为一类学科提出来了。

　　此时，一个是要逐步建设这些紧缺的学科；第二个就是空白学科需要填补，需要大发展，像过去长期被忽视的新闻学、政治学、社会学。过去认为社会学是伪科学，只有马克思主义才是真正的社会学，并不知道在研究社会问题的时候这些学科也有它们的独特作用，也有很多可取的地方。社会学过去完全被忽略掉，被认为是资产阶级复辟的工具。到后来才觉得社会学很重要，许多社会问题、社会关系、人际关系，包括现在的志愿者、社会工作者、社区工作者都需要社会学来培养。政治学则更是缺乏，过去根本不讲政治学，认为马克思主义可以代替社会科学领域的一切，所谓的“阶级斗争”就替代了政治学，而不知道马克思主义只是一个指导思想，它不能代替各个学科的研究范围。这就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观变得庸俗化了、“实用化”了。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心理学，过去讲心理是唯心的。因此，这些学科都是后来发展起来的。像新闻学，现在变成传媒学，随着新闻工具的快速发展和应用范围的扩大而发展起来，不仅是一般的新闻报道，还包括现在越来越丰富的传媒手段。

　　那时候开了很多会来组织建设这些学科。凡是对社会发展有用的学科，都应该恢复起来，把过去那种偏见纠正过来，重要的是让这些学科在中国这块自己的土地上发展。同时，对原来就有的基础学科也要进一步巩固和提高。当时提出了三个任务，一要尽快以最大的力量发展应用学科、紧缺学科；二要填补空白学科；三就是巩固和提高基础学科。在“文革”期间批判“封、资、修”，否定传统文化，对基础学科破坏也很大。当时分析整个学科状况，提出了上述三项重大任务。在巩固基础学科上，也有一些新措施，就是把古典文献、古籍整理提上日程。“文革”时反对传统文化，古籍整理就没有什么人来做。在中央和陈云同志的指导下，开始重视古籍整理。这个时候许多学校都办起古籍研究所，也办了一批专门培养古籍人才的专业，让古籍整理能够逐渐得到人们的关注。这一阶段有些古籍逐渐翻译成白话，让普通的中学生都能看懂古籍，这就是很大的改变。再一个就是考古，出于保护文物的需要，在盖房子之修路之前，一定要进行发掘工作，而当时的建设面积很大，相应的发掘面积也就很大，不仅发掘，还要研究，这就需要加大考古力量。这些传统学科在这阶段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和加强。这就是当时面临的学科调整、建设和发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