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年12月25日(周一)下午2:00—4:00
题目:学习型社会的理论和实践
演讲者: 顾明远 教授 (中国教育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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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北京大学教育学院 陈学飞教授
[陈学飞]: 今天非常有幸请到顾老做嘉宾讲座,顾老现在是中国教育学会会长,同时身兼数职。大师的讲座往往都是在简陋的地方,并不一定是在很豪华的地方讲,我们这儿就很简陋。顾先生做过很多研究,今天专门讲一讲学习型社会的理论和实践,这是国际上的一种很主流的教育趋势。同时也是我们攻关课题的一项,顾先生主持这个题目,欢迎顾先生把课题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
[顾明远]: 非常高兴跟大家一起座谈,这也是一个讨论的机会。我今天给大家汇报一下学习型社会研究的课题。这个课题怎么提出来的呢?从我们国家来讲,在十六大报告里面就提到了。十六大报告里面提到小康社会的目标。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其中有四大目标,第一个经济的目标,翻一番,2020年翻一番。第二个目标是政治目标,完善民主法制体制。第三个是科技目标,这个不仅是教育,要建立三个体系,一个是科技创新体系。一个人民健康保健体系,一个就是现代教育体系。那么现代教育体系讲完以后,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形成全面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
[顾明远]: 十六大第四个目标就是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我想可能大家都学到了十六大的四大目标,其中一项是科技目标,这里面有教育。因此教育部提议应该研究一下,什么叫学习型社会?我们国家应该怎么建立学习型社会?04年,教育部社科司社会科学的重点攻关就设了这个题目,我们与华东师大苏州市政府朱永新一起开始研究。这个项目04年开始批准,05年启动,这两年时间主要在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
[顾明远]: 课题当中有分门别类的,学习型学校有一个子课题,学习型社区有一个子课题,还有学习型组织,学习型政府,分了十个子课题,都正在进行。原计划是2008年完成,明年想基本上完成。今天我就讲些理论的方面,给大家讲讲我自己的一些认识。
[顾明远]: 学习型社会,学习化社会,过去都讲,最早的就是赫钦斯提出来的。1968年提出来的学习化社会,后来是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报告。《学会生存》这个报告,大家都看到过。《学会生存》报告里面,也是讲学习化社会。学习型社会提出来也是60年代。我觉得学习型社会的提出,跟20世纪的两大思潮有关系,一个就是全民教育思潮,一个就是终身教育思潮。
[顾明远]:全民教育思潮稍微晚了一点,到90年才开始开会。90年3月5号到9号,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儿童基金会,开发计划署和世界银行在泰国联合召开了世界全民教育大会。那一次会议邀请了我,但我没去。那是一个几千人的大会,也是一个政府的大会,由政府组织的,咱们国家李鹏去了,还有一些学者。《世界全民教育宣言》通过了一个《满足基本学习需要的行动纲领》。这个差不多每几年都开一次会,今年年初是在墨西哥,我们是陈至立参加的,最早的是90年开的会。推动全面教育,它的核心思想就是教育的民主化和教育的普及化。
[顾明远]: 终身教育和终身学习,什么叫终身教育?终身教育的提出,应该在20世纪20年代,但当时没有形成一个思潮,在60年代成为一个国际思潮。那么,它是什么意思呢?总体上来讲,是指教育应该贯穿于人的一生中各个年龄阶段,包括正规教育和非正规教育,正式教育和非正式教育。这里我可以给大家举一个实际的故事,这是我经历的。我最早遇到”终身教育”这个词是1974年,197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开第18届大会,当时刚刚恢复我们教育协会不久,71年联合国恢复我们中国的合法席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他们每两年开一次,72年开了一次,这一次我们没有派代表团,我们派了一个代表,这个代表就是张伟(音)院士,他作为我们中国的代表。 到了74年,第18届我们就正式派了代表团去了,是五个正代表五个副代表,三个顾问。我是作为代表团的顾问参加的。
[顾明远]: 74年,大家知道那还是文革后期,文革还没有结束。过去我们把联合国都作为是美帝国主义的表决工具,当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不例外,都是为帝国主义服务的,当时我们是这样的一种思维。所以我们去参加这些会,都是去反帝。那时还没有教育部,只有教科文,教委小组。记得派了一个胡沙(音)同志,还有一个外交部司长,还有张伟(音)。副代表是科学界的,科委的,文艺界的,教育届没人,只有我一个作为一个顾问参加了。顾问一共有三个。参加的过程当中,那时第18届大会刚好是要通过一个中长期的规划。在这个中期规划里面,分了科学、教育、文化,包括现在的世界文化遗产,文物保护,还有经济,五个小组,五个委员会。
[顾明远]: 教育领域有很多提案。提案分两类,一类提案就是我们讲第三世界的发展中国家的这些提案,它的提案就是关心立项,立什么呢?扫除文盲,普及基本教育。但是我们这儿很穷,非洲的地区,南亚都很穷,文盲很多,希望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立项目,初中教育不普及,普及数字教育,这是一大类,我记得100多个提案。另外一类就是发达国家的,发达国家的提案是两种。一种就是要关心成人教育,要成人培训,另外一个就是终身教育。这个终身教育,什么叫终身教育?不知道。我们过去问谁,谁也不知道什么叫终身教育,我问我们周围的同志也不知道什么叫终身教育,因为我们头一次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以在家里准备很充分,一个多月前就集中了,把这些材料都看,这要去回答这些问题,去表态,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终身教育。因为我们闭关自守,对过去的都不大了解。
[顾明远]: 当时用文革中的思维定势,认为终身教育,既然是发达国家提出来的,发达国家都是资本主义国家,那肯定这都是资本主义的教育思想。所以到后来,我们到巴黎去开第18届大会的时候,那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开会,我记得开了20天,首先一百多个国家的团长发表自己国家的观点,我们中国的观点就是反对帝国主义,反对霸权主义,特别反对跨国公司。跨国公司我们现在到处都是,但是那个时候特别的反对,反对跨国公司对第三世界的剥削,这是大会的发言。那么分委员会,我就参加教育的分委员会,这个也开了20天,也是一帮人发言,一帮人辩论,然后讨论中期规划,讨论中期规划的时候,就是都要表决的,立什么项目。我当时对第三世界国家要普及初中教育,要扫盲,我就高高的举手,等一说到成人教育,那时候成人教育还比较了解,但是我们理解的跟人家理解的还不大一样,我们国家的成人教育都是补偿教育,你们要上正规的学校,没上过,那么你现在没有学历,你要拿到学历,你工农兵没有上过小学,那你要补给小学教育。
[顾明远]: 可是国外对成人教育的理解主要是培训,主要是企业培训,主要是再教育。当然也包括补偿教育,也有一些,但是人家的理解和我们不大一样。不管如何,总是对成人教育还理解一些,但是对终身教育完全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所以当时表决的时候,我就不敢举手,我也不敢反对。那个时候很有意思,社会主义阵营还在,阿尔巴尼亚,朝鲜、越南和我们国家的关系还比较好,阿尔巴尼亚坐在我前面,看到我举手他也举手。现在听就当做一个笑话,当然笑话大的还在后头,在开会期间,法国的教育部长要宴请大家,各个国家代表团来了,在凡尔赛宫邀请大家,一个澳大利亚的代表就问我了,你们中国怎么对待青年的失业问题?我一句话就给他顶回去了,我们中国没有失业,我们中学毕业生全部上山下乡,农村有广阔的天地。现在听起来很可笑,那个时候感觉到立场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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