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琴
陈学裙
9月14日清晨6时刚过,35岁的女代课老师陈学群按停了用劣质干电池驱动的塑料闹钟,披衣走出那座吱呀作响的木制小楼。
她摸到树下一个早已生锈的缺口铁圈,然后从顶端拿下一条锈迹斑斑的铁条,上下敲打起来。一阵闷哑的“叮当”声后,孩子们从泥巴房的大通铺上争相爬起,引起一阵骚乱。
这所只有16名学生的永平县哈铁小学,开始了新的一天。
几近同时,同在哈铁小学的25岁女教师刘桂琴正在斑驳的黑板上准备板书;20多公里外稻田小学的51岁女教师马娣花在打扫完泥泞的院子后,如常服下3种降高血压药。
这三个生活在中国西南边陲山区的女人,老中青三代,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共同拥有中国教育史上一个特殊的名称——代课教师,即在乡村学校中没有事业编制的临时教师。他们大都生活在贫苦闭塞的农村地区或高寒山区,每月拿着不足公办老师1/7甚至1/10的工资勉强度日。
然而,去年3月,教育部发布的“短期内清退所有代课教师”的消息,又让这个逐渐萎缩的群体面临另一种命运——全国范围内仍然剩余的44.8万中小学代课教师,将以被清退的方式,走向他们的历史终点。
云南大理永平县——这个典型的多民族聚居国家级重点贫困县,去年教育部清退计划出台后,该县的代课教师数量已由最高峰时的356人减少到现在的234人,而且现有代课人员中75%以上是女性。这个行将谢幕的特殊群体,在相伴多年的乡村教坛上,有着他们最真实的过去和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南都周刊记者 叶伟民 云南大理报道
刘桂琴,25岁,年轻教师的世界
在哈铁小学,学生们都管刘桂琴叫老师,而刘桂琴又管陈学群叫老师——11年前,前者就从后者执教的毕业班毕业。但这个笑起来眼睛有点弯的学生并没有给陈学群留下太多印象,直至2005年9月对方回到母校,成了同事。
在刘桂琴经人介绍代课的2005年,哈铁小学的代课教师已从最高峰时的6名减少为2名。男的都走了,微薄的薪水让这些一家之主们不得不放下教鞭,回家务农。
2005年9月1日,刘桂琴的第一节课,当所有的孩子起立齐声喊“老师好”时,她内心为之一振——仅仅几个月前,她仍只是一个餐厅“小妹”。
但毕竟还只有25岁,尚未成家的刘桂琴并没有像陈学群那样把日子过得精打细算。210元月薪除去吃穿后都被她用来买书。在她不足10平方米的卧室里,《女友》、《青年文摘》、《打工》等杂志摆成一摞。一个会下雪的水晶球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男朋友送的,小伙子在乡政府当基干,对代课教师的工作特别支持。
虽然时常会因造错词被罚,但孩子们仍然喜欢和刘老师玩,只是哈铁小学的体育课,是在村里满是杂草的篮球场上伸胳膊踢腿。
刘老师的家就在山脚,走回去最多10分钟。作为唯一的待嫁女,以屠宰为生的父母对她疼爱有加,而刘老师也时常以帮忙杀猪作为回报。
刘老师说她还是想继续深造,读个大专之类的,然后再正儿八经地考公办,但犹豫了两年还是未能成行,一是高昂的学费,再是身后这群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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