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经费,包括人才、设施,其来源是从上而下的,这就很容易演变成为行政权力主导。对于一个有权给你钱、给你人、给你基础设施的人来讲,他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你干得好不好,我给你钱值不值,于是他要评估,要求你有显著的成果,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做得好不好?当然,所有的评审本意都是好的,就是要准确了解学校的真实状况,但最大的误区在于,“没有非常严格地把住学术诚信的底线,于是越来越多的评审就把学校逐渐推向了泡沫化”。(见2008年5月7日《中国青年报》)
多种评审把大学推向了泡沫化。这是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在5月4日北京大学110周岁生日的纪念座谈会上表达的一个观点。这种泡沫化的一个表现就是,在一片喧嚣之中,广大师生已经不能静下心来读书想问题了。
朱清时做了10年的校长,“修炼”10年后才领悟到:一所大学要持续发展,一定要在社会关注之下,在各个方面都要评估你的情况下,保持自身的安静,让我们的老师、学生坐下来好好看书、想问题。他刚做大学校长时认为,“一定要有足够多的经费,因为没有钱,什么事都不用谈”。后来,他逐渐领悟到:大学要办好,比经费更重要的就是人才,“一定要有很好的人才”。又过了几年,朱校长明白了一点:大学要发展,除了经费、人才之外还要有硬件设施,比如也要有大楼,也要有各种设备。直到最近,这位名校校长才突然醒悟:以上那些东西都有了之后还是不行,大学最根本的问题是要让大家静下心来读书想问题。他从一些中国古籍中受到了启发:元代开始建学校,目的就是建一个机构,让孔夫子学派那些人能够不愁衣食,在里边安静读书做学问,这就是中国学校的由来。在几百年前的欧洲也开始有同样的事情。“10年之间,我们满怀豪情地去争经费、争人才、争硬件,猛然回头一看,一些学校正慢慢地失去它最根本的东西,一些大学校园里的人已经静不下心来读书想问题了。”
静不下来读书想问题,实际上就是放不下一张书桌了。这是件大事情,是个大问题。朱校长的学校有两个博士后要评选副教授,这两个同时拿到中科大博士学位的人,一位去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做博士后,一位留校做博士后,5年后,非常拔尖的普林斯顿大学博士后只出了5篇论文,而平庸的中科大博士后出了40篇论文。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朱校长感叹道:我们忘了大学最本质的东西是让这些年轻人,就是竞选副教授的人,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做学问”;“我们需要的是内涵式发展做出的学问,而不是泡沫。”
泡沫之下,谈何发展,只有止步和倒退。“文革”期间,官方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财力,炮制了多少批林批孔、评法批儒、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的文字,现在还有一本书站得住脚吗?相反,钱钟书一个人悄悄地写作的《管锥编》,倒传下来了。静不下来读书想问题,学术垃圾泛滥,历史的教训值得汲取。
可惜的是,对大学发展充满反思和批评的校长屈指可数,就在这次北大110周年生日校长座谈会上,也就还有一位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直言”大学的自主性不足。朱校长和纪校长的观点高屋建瓴,振聋发聩,极具大师风范。相比之下,众多校长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装聋作哑,实在令人心寒。比如,广西师大校长隆重款待评估小组女秘书事件,就臭不可闻。也许要不了多久,大学校长为女秘服务还会登峰造极,倒尿盆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不信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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