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最近，家住辽宁省大连市南石道街的王女士很纳闷儿，眼看着女儿平平(小名)上初中第二个学期了，学校咋从来就没开过家长会呢？一个电话打到学校去，教导处的老师回答：“开啊，我们几乎每个月开一次。”王女士再问女儿，不想孩子语出惊人：“我嫌你丢人，一直让同学的大姨替你开的，一次50元。”4月17日，笔者走进人小鬼大的平平内心深处，听一个嫌“母丑”的初中生的真实独白——

　　眼前的平平，白皙高挑，一身校服干净利落。她说校服原本又肥又大，她请楼下的裁缝阿姨帮着改动了一下。说起雇人开家长会的事，13岁的她看上去不吐不快。

　　平平说，她记忆最深刻的是小学三年级的家长会，又是妈妈去的(爸爸一直忙，到现在还没给平平开过家长会)。那一次，平平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在全班第一名，是班里进步最快的同学之一。因此，妈妈被老师请上了讲台，讲讲经验。人家的家长每次上台都是大大方方，可是自己的妈妈却在那故作谦虚地推让，好不容易忸怩着上了台，开口就是一嘴的大连方言：“俺姑娘这回考得不错，我挺高兴的。”说完，就没词了，老师这时提醒了一下：“你对女儿还有哪些希望？”“噢，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孩子身上毛病不少，比如贪玩，回家连双袜子都不洗，跟大人顶嘴，有时我说一句，她能跟上十句……”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老师把妈妈“请”了下来，妈妈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那次家长会之后，你知道同学是怎么评价我妈妈的吗？”好朋友偷偷告诉我，我们班同学都怀疑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母女俩反差太大了：一个伶牙俐齿，一个笨嘴拙舌；一个干净利落，一个像刚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就来开家长会的。

　　平平不记得妈妈以前在家长会上是怎么表现的，这一次的丢脸经历让她把关注的目光聚焦到了母亲的身上。

　　平平说，妈妈最喜欢棉质的休闲服，然而中年发福穿不出运动装的那份潇洒，反而将身材上的缺点暴露无遗。为此，她给了妈妈一个建议：以后多穿点职业装，会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挺拔利落。不想却遭到了妈妈的痛斥：“你一个小屁孩居然开始挑起我的穿戴来。你管好自己的学习就行了，其他的用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从此，平平很打怵开家长会，因为每次家长的集会上，自己的妈妈最“显眼”：还是上次那套软塌塌的休闲装，上台发言死不改口的大连话。会后，家长都聚在一起谈谈家教心得，惟独自己的妈妈，婆婆妈妈地打听人家的孩子一个月多少零花钱，人家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好像，她不是来开家长会的，而是来闲聊天的。平平明显地感觉得出来，家长会上，妈妈是家长和同学都不大欢迎的人。

　　为了尽量让妈妈少来学校，平平学习很努力，也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每个月一次甚至多次的家长会总还是要开的呀。家长会成了平平心里一个抹不去的阴影。她告诉记者，三年级以前她的梦里老是作业没做完，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去，三年级以后，全是妈妈去开家长会时丑态百出的梦，有好多次，自己都是哭着醒过来的。小学六年级的12岁生日，爸爸妈妈点燃了蜡烛，让平平许个愿望。平平很虔诚地许下一个心愿——上初中后，一定不要让妈妈替我开家长会。

　　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平平经常去好朋友夏盈盈家玩。多次遇到盈盈的姨妈，一个在证券公司上班的阿姨。平平很快发现，每次见到这个阿姨，她都穿不同的服装，且总是恰到好处地用胸针等小玩意，装扮出一份与众不同来；哪怕是穿单位的藏蓝色职业装，她也会想方设法用各种不同的丝巾，让职业装看上去一点都不呆板。这个阿姨爱看《读者》，喜欢看央视的“走近科学”、“面对面”，平平觉得和她聊天，总是很有收获，心里特舒服。

　　于是，人小鬼大的平平和盈盈精心地编造了一个故事：平平的爸妈在她很小时就离婚了，妈妈去了国外，爸爸从来没有时间给平平开家长会。上小学时，就因为自己生在单亲家庭，受到了许多额外的关照，但这种关照让平平心里很不舒服，她觉得单亲家庭的孩子需要的是一视同仁，而不是同情。马上要上中学了，平平希望有一个新的开始，做一个有妈妈开家长会的、双亲家庭的孩子。

　　盈盈的姨妈被平平的故事感动了，郑重地答应平平：“从此以后，你的家长会都由阿姨来替你开。”平平心花怒放，为了让盈盈替自己保守秘密，她答应阿姨每替她开一次家长会，她就付给盈盈50元钱。

　　上了初中，新学校新同学，更重要的是家长会上，平平有了一个谈吐得体、衣着正式的“新妈妈”。就拿第一次开家长会来说吧，那也是一个班级的开学典礼。平平的“妈妈”穿了一套韩版的职业装，既庄重，又兼顾了时尚。家长们轮流介绍自己和孩子，大多数家长都说了自己的名字，并表示认识大家很高兴。轮到平平“妈妈”时，“妈妈”的发言很突破常规：“感谢学校，感谢老师，平平和妈妈一道给大家问好啦！”教室里发出了快乐的笑声，大家很快认识了平平。那一天，平平觉得自己赚足了面子。此后的每次家长会，这位代理妈妈都十分尽职尽责，不但每次都有备而来，且每次都会把老师的话，消化过后讲给平平听，告诉她今后努力的方向。

　　虽然差不多每个月50元的支出让平平不得不节衣缩食，但她仍然觉得这钱花得很值。妈妈几次问起学校为啥从来不开家长会，平平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搪塞——学校觉得家长都挺忙，而且开家长会挺给学生心理压力的，有事情，老师会给家里来电话的。

　　如今，事情终于败露了。平平在向妈妈道歉的同时，也向妈妈提出正式要求：从今往后，要注意自己的衣着谈吐，不仅仅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