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称指标数字化背后是高校的“学术GDP”追逐,偏离的指挥棒亟待矫正—
让青年讲师不再做科研“匠人”
听到湖南教授做职称评委开房收钱消息的那一刻,北京一所著名高校教育学院的宋涛教授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几年前,他就听一位在外地高校任教的评委朋友抱怨,每年临评前,家里来客总是络绎不绝,都是全省托各种关系找上门来的,每次都是在家接待到凌晨三四点,严重影响了家人休息。
“存在即合理”,在宋涛教授看来,一边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一边是对掌握生杀大权的评委缺乏监督,“如果不把偏离的评价指挥棒拨回来,丑闻的发生难以禁绝”。
学术GDP凸显行政化之弊
参与过多次评委工作之后,宋涛教授越来越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宋涛感觉,评审看似都由专家来完成,但实际上最重要的事情都是按照行政化规则进行。
比如申报者发表了几篇文章,是否符合条件,打分的等级都由行政人员做好,最后发给评委的就是一张满是数目的纸,比如说一位作者发了4篇文章,出了一本书,拿了一个课题,“评委们看到的都是数据”。
打分的标准是由论文发表的数量及论文发表期刊的档次决定的,至于论文在讲什么内容,专家评审时却难以发掘,“有的地方在评审职称时,甚至只要求提供论文封面和目录的复印件”。
拿到数据之后,根据学校下达的指标评议,再根据打分定出基本排名,最后考察面试时再平衡一下。
在宋涛教授看来,这是一个很滑稽的角色,“第一是数数,第二也变成行政人员的一部分,因为平衡本身就是政治学的概念”。
宋涛认为,签字的都是学者,行政人员没有在任何一个环节签字,但这一切无法遮蔽行政化主导的“指挥棒”,简单化、指标化对待教育,而专业的学术评价则被淡化,“行政权力干扰了学术权力”。
武汉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副所长胥青山教授对这一观点表示认同。
在他看来,职称指标的数字化背后就是高校追求“学术GDP”,使“教师”变成给科研打工的“匠人”,越来越脱离教师教学的本质,也脱离了大学育人的本质。
胥青山教授认为,其根源就在于大学目前还是在由行政部门来管。随着数据时代的到来,越来越多的工作政绩需要靠数据支撑。显而易见,申请多少项目,发表多少论文,获得多少经费是可以用数据来证明的,为教育行政部门提供了考核便利,逐步成了考核标准。而教书育人是软指标,短期内难见政绩。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论文买卖成为一个内部公开的产业,评审拉关系、走后门,让学界人心涣散,学术道德日渐腐败。
“不是没有发现问题,是谁也不愿承担改革的风险”,这位学者认为,学校一级的改革面临现实困境,一方面面临教育主管部门的考核,一方面又涉及学校的经费,改一下,不用别的,等大学排行榜一出来就坐不住了,“教育行政部门需要站出来,不能让改革总成为下一届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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