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教育部高教司理工处  吴爱华

　　 高等教育发展要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进步不断进行调整革新，因此在不同历史阶段，高等教育改革发展的任务和重点不同。对于理工科本科人才培养，特别要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产业的发展变革和我国经济发展的水平，不断调整专业结构、改革人才培养模式、更新内容和方法，以适应经济发展、产业升级和科学技术进步的要求。从20世纪90年代到现在，高等理工教育发展的宏观背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需要我们在继承和发扬的基础上不断改革创新，以适应建设创新型国家对理工科人才的迫切需要。

　　一、20世纪90年代影响高等理工教育改革的主要因素

　　20世纪90年代，高等理工教育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在改革方向上，理科改革提出了“加强基础、重视应用、分流培养”的原则，建立了一批“国家基础科学研究和教学人才培养基地”，同时扩大应用性理科人才的培养；工科改革在强化基础的同时重视实践，建立了一批“工科基础课程教学基地”，利用世行贷款项目对部分高校的基础实验室进行了重点建设。在专业设置方面，进行了两次专业调整，摒弃了把专业划分过窄、知识分割过细的做法，强调综合性和整体性的素质教育。在教学内容和课程体系方面，深入开展了“面向21世纪教学内容和课程体系改革计划”的实施，使教学内容和课程体系的现代化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在教学方法和手段方面，开展了计算机辅助教学软件和试题库的研究开发，促进了教学手段现代化和教学方法的改革。

　　这些改革是在综合考虑我国高等教育“外部关系基本规律”和“内部关系基本规律”的基础上，针对当时情况采取的有效措施。分析90年代的宏观背景，影响高等理工教育发展的主要因素包括：

　　——综合化。随着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出现了“知识爆炸”，大家意识到整个知识体系正在发生巨大变化。科学技术发展呈现出既高度分化又高度综合而以高度综合为主的整体化趋势，学科之间的相互融合、交叉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正是因为学科综合化，这就需要理科与医科结合、理科与工科结合、科学和人文要对培养人同时发挥作用，等等。高等教育体制改革在学科综合化发展的背景下，产生了一批新的综合性大学。对专业的教学改革，根据学科综合化的要求，提出要按照“宽口径、厚基础、广泛适应”的原则来进行。

　　——信息化。90年代，大家意识到随着计算机科学技术的发展，整个教育领域将会发生革命性的变化。高等教育领域开始利用计算机进行辅助教学，研制了很多课程的CAI软件和分学科的试题库在全国推广。此外，提出了计算机文化的思想，计算机将成为每个人工作、学习最基础的工具，成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掌握计算机知识是对每个学生的基本素质要求。

　　——终身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五六十年代提出了终身教育的理念。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开始把终身教育的理念转化为政策行为，大力发展成人教育、继续教育。高等教育教学改革强调让学生学会学习，掌握获取知识的能力，适应终身学习的要求。

　　——国际化。随着“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政策的实施，90年代从国外回来的很多人成为学科领域的精英人才，带来了新的理念，促进了国内一些学科的发展，反映在教学改革上，通过加强国际交流，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促进了教学思想的转变和教学内容的现代化。

　　二、现阶段高等理工教育改革发展的时代背景

　　当前，学科综合化的趋势还在深入发展，知识激增的趋势并没有停滞；信息技术已经成为最具变革性的技术，正在对高等教育产生革命性的影响；终身教育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国家正在努力建立完善的终身教育体系；经济的全球化正在深入发展，“世界是平的”，利用全球资源和市场、进行全球设计和生产正在对高等教育的理念和人才培养模式提出新挑战。分析当前高等教育发展的时代背景，笔者认为，在重视以上因素的同时，更要重视以下几个因素对高等理工教育的影响。

　　首先，我国高等教育进入大众化的发展阶段。发达国家高等教育从精英高等教育到普及高等教育的历程，大体分为四个阶段：精英高等教育阶段—→社会为中心驱动高等教育发展阶段—→市场为中心驱动高等教育发展阶段—→高等教育均衡发展阶段。以德国为例，传统高等教育是精英教育，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有限，贵族、上层社会的人有比较多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高等学校较少注意与经济、社会的关系，培养出来的是精英人才。随着科技和经济的发展，特别是二战以后，经济复苏并呈快速发展趋势，开始强调高等教育要面向经济发展对人才的需求。同时强调，高等教育要满足社会进步的要求，实现公民平等的教育机会，老百姓接受高等教育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在这种社会心理的驱动下，导致了高等教育规模的迅速扩张。社会本位发展观所关心的是人才数量和教育机会均等。高等教育规模迅速扩张之后，很快就出现了大批毕业生的就业问题。欧洲五六十年代曾经出现过的学生运动，一个重要原因是高等教育规模迅速扩大之后带来的负面影响，特别是就业问题。所以，高等教育很快就调整到以人才市场为驱动的发展阶段，要求高校的专业设置、教学内容要更加适应人才市场的要求。与市场本位发展观相联系的是质量与竞争，要求减少政府对高校的干预，给高校更多自主权。当然，以市场驱动发展高等教育也导致了一些新的问题，诸如发展不平衡、两极分化等等。解决这些问题就进一步需要高等教育均衡发展，更加注重不同类型高等教育的平衡，建立高等职业院校与大学之间的“立交桥”，促进高等教育的公平。

　　回顾我国高等教育前几年的发展，特别是从1999年扩招以来，驱动高等教育规模扩大的主要因素就是原有高等教育规模太小，广大老百姓有接受高等教育的强烈愿望。到2006年全国普通高校招生540万人，是1998年的5倍；高等教育在学总人数达到2500万人，是1998年的4倍，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23%，规模已达世界第一。根据党中央、国务院要求，“十一五”期间，高等教育要切实把重点放在提高质量上，特别要努力提高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从高等教育发展阶段上来看，就是从社会本位发展阶段进入市场本位发展阶段，这个阶段要解决好高等教育主动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问题。高等教育要从人才市场的需求出发，更加注重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强调高等教育供给与就业市场需求之间的平衡，强调培养英才与满足大多数青年接受高等教育愿望之间的平衡，强调学术性教育与职业型教育之间的平衡。总之，现阶段高等教育应积极进行适应性调整。

　　其次，我国工业化的进程需要高等教育培养更多实用型人才。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报告指出，我国正在走综合经济现代化的道路，新工业化和知识化协调发展。上世纪90年代，我们通过生产鞋子、衣服、钮扣、打火机等商品去占领国外市场，现在我们已开始生产手机、电脑，将来还要制造大飞机等等。在工业化进程中，随着产业结构不断调整升级，需要高等教育培养大批满足产业发展的实用人才。发达国家在工业化的进程中，出现了一批以培养实用工程技术人才为目标的新高等学校。举两个例子，一个是英国，在第一次产业革命背景之下，1828年建立伦敦大学，主要目的是为了满足产业革命的需要，培养一大批具有科学知识的实用型人才。当时伦敦大学的理学学位并不被英国认可，直到1850年牛津大学成立自然科学系、1851年剑桥大学设立自然科学和道德科学的荣誉学位，开展理学教育，培养科技人才，理学学位才逐步得到了认可。第二个例子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巴黎大学由于内部学术的保守性再加上宗教派别之间的斗争，曾一度被停办。在同一时期，法国开办了一大批矿业学校、冶金学校、路桥学校等工程师学校，还有巴黎高师、巴黎理工也是那时建立起来的。当时甚至提出，“共和国现在不需要学者”，需要的是一大批造枪、造炮、修路、造桥的实用人才。经过二百年来的发展，伦敦大学、法国的工程师学校已成为国际名校，伦敦大学的一些学院已和牛津、剑桥的排名不相上下，法国的工程师学校在法国也是地位最高的学校。前一段时间中央电视台播放的《大国崛起》纪录片，显示了大国崛起、产业发展和实用型人才之间的内在联系，国家的强盛、产业的发展需要有一大批的实用型人才。我们现在正处在工业化的进程当中，需要高等教育加大对实用型人才的培养，以满足产业发展对人才的需求。

　　第三，知识经济正在深刻影响着高等教育。1998年，江泽民同志在北大百年校庆讲话时指出，“知识经济初见端倪”。当时知识经济的概念刚刚提出来。近十年来，知识经济发展迅速，对整个社会产生了深刻影响。在高等教育领域，基于行业发展的科学研发活动大量增加。传统的基于学科分类的科学研究，主要表现为科学家根据自己的兴趣进行研究活动，推动学科进步的主体是科学家，动力是科学家群体对学科的兴趣，结果是不断产生新的科学发现。在知识经济背景下，基于行业发展的科学研发活动大量增加，组织和推动研发活动的主体是R＆D部门，动力是行业发展对新技术的需求，结果是不断产生新的发明、新的实用技术。这两种研发活动相互补充，相互促进，并存不悖，但实用性研发活动的比例明显增加。最近杨振宁先生在一篇讲话中提到“科”与“技”的关系，指出21世纪和20世纪相比，21世纪的“技”的特征将更加明显。回顾20世纪科学技术的发展，从最初物理学的革命到理论化学的发展，到后来生物科学和信息科学的发展，人类社会的科学知识体系不断丰富。在20世纪的科学技术发展基础上，21世纪许多领域的技术发展将会越来越快。有人讲，知识呈现“物化”和“退化”的特征，知识的“物化”是说知识很快就会变成知识产权和专利，变成产品；知识的“退化”是说旧的知识被新的知识代替，新的知识很快又被更新的知识所代替。

　　在知识经济的背景下，有学者提出了高等教育的新职业主义。高等教育要在强调传统学科知识学习的同时，更要强调工作场所知识的学习，要注重学术性课程与职业性课程的平衡。传统上，大学把学生培养成为“学科人”，大学毕业后在某个学科领域工作；在知识经济背景下，既要使学生对学科有所了解，又要对未来工作的行业领域有所了解，要把学生同时培养成为“学科人”和“行业人”。像牛津大学这样传统的以学术研究为主的学校，整个课程体系进行了深层次的改革，具有职业内容的课程已经占到30％。知识经济的发展，需要高等教育对传统的教学思想、课程体系和人才培养模式进行深层次改革。

　　第四，经济全球化需要高等教育培养更多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人才。《世界是平的》一书作者认为，在全球化时代，技术、资本和信息的民主化同时到来，“因特网革命用公司的知识和信息将人聚集到一起，它对社会造成的冲击力完全和工业革命一样大，它以让人难以置信的步伐促进全球化”。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大学课程要加入更多有关国际标准的内容，因为产业发展必须接受国际标准，大家在同一个平台和环境下工作，如果不传授全球共同的标准，毕业学生就不可能适应全球化的工作要求。另外，教育服务贸易的国际竞争也越来越激烈。目前，我们国家每年有十几万学生花费高昂的学费出国留学，以求接受国外高水平的高等教育。面对日趋激烈的全球化竞争，如果我们教育的课程体系、教学内容不够现代化，不具备竞争力，我们的教育市场就会让给别人。因此，高等教育要进一步扩大国际交流合作，对于我们来说特别要引进先进的教育理念，更新课程体系，改进教学内容，建设高水平师资，提高教育的质量和国际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