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94年,北京大学就开始创办“文史哲综合试验班”。参加该班的学生在本科4年里,将会被作为未来的“国学大师”加以培养,学习文史哲三系所有基础课的内容。因此,该班又被称为“大师班”或“国学班”。但是,绝大多数首届学生毕业后,出国从事与“国学”并不相关的研究,留下继续深造者寥寥无几。此后几届学生的情况也大致相同。于是,从2001年起,北大停办“国学班”。而时隔不久,武汉大学又在策划开办“国学班”,并于近日正式招收新生。武大办“国学班”的目的,据说是要“培养几个读书种子”(2002.3.28《南方周末》)。
如武汉大学“国学班”的招生布告所言,开办“国学班”“旨在培养系统掌握我国传统文学、史学、经学、小学的基本知识,熟练阅读应用中国古典文献,懂得两门外语,熟悉当今世界人文科学基本走向的复合型人才。”这样的要求是否过高,笔者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仅靠几年有限的学校教育,就能培养出一批“国学大师”,确实需要打几个大大的问号。带着这个疑问,笔者曾和几位教授探讨这个问题。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这种培养“国学大师”的做法表示怀疑,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从目前的社会环境看,显然不大具备产生“国学大师”的土壤。“国学大师”能否在教室里培养,恐怕还需要用事实来说话。按说,以北大的学术优势,7年的“国学班”试验,尚不成熟,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培养“国学大师”远非易事。至少,笔者认为,仅靠高校在短时间内挑选一部分学生来培养“国学大师”,显然是一厢情愿。至少,北大实验班的低调结束,就说明了这一点。
每个时代都应该有自己的“国学大师”。但是,“国学大师”的产生,除了必要的学校教育外,和社会环境、个人的天赋密不可分。在这方面,学校教育只能作为外部条件而存在。相反,传统文化教育的断层,使孩子从小很难接受传统文化的耳濡目染,如此长时间的教育脱节,使许多青少年得到的“国学”熏陶几近于零。可以说,文化教育的先天“营养不良”,早已将未来的“国学大师”人为地扼杀了。
此外,高校因学派、体制等方面的原因,很难接受民间有志于国学研究者的观点,从而也影响了“国学大师”的诞生。事实上,有时候,有希望成为“国学大师”的人,恰恰是学在民间。笔者曾在河南采访过一位农民,他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硬是凭着顽强的毅力,苦钻文字学,在汉字构造方面有不少独到的见解,仅誊写好的手稿就有一米多高,并曾应邀参加过汉字研究的国际学术会议。遗憾的是,他目前仍被排斥在大学的门外。
这几年,有关“国学”的话题挺热,从呼吁建立“儒家文化保护区”,到北大、武大的“国学班”,应该说都是在为重振“国学”而努力。这样的初衷,固然可以理解,但是,这涉及到如何看待“国学”的问题。王梦马先生认为,“所谓国学,大致就是一个基本功问题,相当于通读一遍十三经加半部百衲本二十四史”。问题在于,是否具备了这样的基本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国学大师”,恐怕未必。事实上,要配得上大师称号,还需要在某个领域有独到的建树。从这种意义上说,“国学大师”堪称国宝,而不可能像现在的教授头衔那样“普及”。
学术研究同样面临一个与时俱进的问题,即应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国学”研究。以小学方面为例,隋唐的音韵学,宋代的注释经传,清代的训诂学,不仅是当时那个时代的产物,而且达到了后人无法企及的高峰。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被后人尊称为“国学”,并成为后人研究的对象。我们的学者所要做的,是如何走创新之路,在多个领域内有所建树,甚至登上一个“制高点”,使之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标志性的学术“摩天大楼”,这才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其实,我们之所以很难再造就出一批季羡林、张岱年、饶宗颐这样的“国学大师”,除了浮躁的学风影响外,是和现行的教育体制也有一定关系。这恐怕是许多人都意识到的问题,可是它的改变却非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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