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下午,病床上的任佰文瞟了一眼记者,但由于插着呼吸机,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俺哥危在旦夕。”走出病房,任佰文的弟弟低声说着。
24岁的任佰文是曲阜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的应届毕业生。2月28日,他到山东潍坊市第七中学应聘体育教师,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位校友。在试讲过程中,他为学生示范做前滚翻动作时发生意外。
据解放军第89医院陶志宇医生介绍,任佰文头脑清醒,但颈二椎以下没有知觉,肢体不能自主活动,膈肌、肋间肌功能麻痹,需要靠呼吸机维持呼吸,血压依赖升压药维持,属于危重病人。他说,任佰文颈二椎脱位,比桑兰受伤处还要高一些,医院尽全力抢救,对其24小时特殊监护,但效果不是很好。
关于任佰文受伤的原因,潍坊七中和两位与任佰文一同去应聘的大学生所作的讲述存在分歧。
潍坊七中党委副书记张洪禄说,到目前来该校联系工作的大学生有120多人,学校要求他们全部进行试讲。
七中体育教研组组长刘新博老师是那天的一位考官。他说,当天应聘的共有6位大学生,学生自由发挥,器材使用也可以自选。因为学校想加强中学生的形体训练,所以先让应聘大学生在舞蹈房每人做了一套韵律操,然后到操场带班试讲。刘新博说,任佰文在做前滚翻之前,还为学生示范了后滚翻。他认为,前滚翻是中学课本里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即使在水泥地上也能做,出事是因为“动作没掌握好”。
潍坊七中的有关领导特别强调,为任佰文提供的是标准垫,厚度有10厘米。他们说,“所有垫子全是通过省装备中心统一购买的,可以检验”,“建校30年了,垫子一点问题没出过”。
曲师大物理系的两位女生与任佰文一同应聘潍坊七中,3月15日晚,她们中的一位向记者描述的是另一种情况。“28日上午9时40分,我们试讲完,就到操场看任佰文的试讲。任佰文还说,刚做了韵律操,感觉表现挺好的。任佰文先带着学生围着操场跑了几圈,准备活动很充分。七中的老师先是拿来一个垫子,任佰文做了个后滚翻,那些老师又拉来一个垫子,和前一块对接好,任佰文然后做了一个前滚翻,翻过去后就躺在那里不动了。一个老师过去问他哪里疼,他说不出话,呼吸困难,过了一会儿,见他脸色发紫,我们连忙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120。”“有一个老师过去踩了下垫子,说垫子坏了,那头根本没东西,就是两层布。”大学生说:“你想,一个体育系学体操的学生,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如果器材没问题,怎么可能会受伤?”
28日下午,任佰文的大学老师接到同学电话赶到潍坊,次日凌晨4时,在外地出差的院党委书记星夜兼程赶到医院。院团委书记苏斌说,学校对此事非常重视,学生出事了,先治病。
任佰文家在农村,父母靠种10亩地供养两个儿子上学。任母张丽君说:“曲师大已经3次派人看望,并送来了2.5万元,但到现在为止,潍坊七中一直没露面。”
3月15日下午,医院通知张丽君,钱已经花完了,如果再交不上钱,第二天就要停药。
现在正值大学生就业期,很多学生奔走在社会上,参加各种应聘,招聘单位和应聘者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法律关系?
潍坊七中张洪禄副书记说,事发后,他查阅了《民法》、《合同法》,没有找到相关法律条文来明确大学生试讲时与招聘单位是何种关系,这值得探讨。
他说,学校对此事也非常同情,“学校会本着事情发生的过程妥善解决好”。他认为,学生要求来试讲是学生自愿的事情,这是一次意外伤害事故,七中没有任何责任。
潍坊七中办公室主任张平说:同情和责任不是一回事。学生是自己来联系就业,自选上课内容,学校提供标准垫,出了意外,只怨自己倒霉,七中也很倒霉,怎么就摊在七中地皮上了呢?
曲师大体育科学学院团委书记苏斌说,任佰文去应聘是向辅导员汇报了的,现在大学生就业压力大,又都是成年人,离校找工作,老师不可能跟着,只能作出一些安全方面的提醒。
对于这一事件,一些法律界人士发表了看法。潍坊市的王建华律师认为,曲师大在同意将要毕业的学生外出应聘的情况下,对其安全要负一定责任。任佰文本人是成年人,对损伤结果也要承担一定责任,但主要责任在潍坊七中,学校与任佰文之间形成的是一种招聘考核合同关系。学生提出应聘,相当于发出了要约,而学校同意试讲就等于确立了这种关系。
济南的韩文勇律师认为,试讲行为是为了签订合同所做的准备,虽然最终不一定签订合同,但是基于诚实信用原则,对招聘单位而言,衍生出来一个法律上的“先合同”义务。首先要考虑过错问题,如果学校有过错,比如垫子不达标,有问题,学校应承担过错责任,如果学校没有过错,则应根据公平原则给予一定的补偿。
据悉,任佰文的父母已经请律师介入此事。
一些大学生就业指导老师指出,此事给正在各地奔走的大学生一个警示,找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参加一些特殊的应聘考试首先要熟悉环境和检查相关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