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我向你及全班同学告别,对不起,我先走了……
“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不知该说什么,从何说起。只是感到在我周围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压力,是从应试教育而来。这种教育方法,对我这种学习成绩差的同学是一种摧残,因为你成绩不好,就一切都完了。”
这是一个17岁少年的出走留言。他叫子君,济南一中高一学生。今年4月30日,子君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在他的抽屉里,家长发现了上面的这封信,信头写着“告别书”三个大字。
子君的这封信,家长读了一遍又一遍。家长介绍说,子君是体育特长生,校篮球队队员。和其他孩子比起来,他的学习时间相对少些。在班里,成绩也不是很理想。
对此,子君有他自己的想法。记者在他的一篇周记里看到:“有很多人认为,学习好,对学生而言,就什么都好。我认为,这是片面的。如果只是为了成绩,一天学习24小时,即使考了第一名,那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勇气说一句‘我是最强的呢’?一个在学生时期学习好的人,到社会上不一定就好!”
“前一阵子,教委提出了‘减负’的教育方针。这真让学生们高兴。可效果如何呢?教材的内容是删减了,可考试题的内容没有减;课上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少了,可一本又一本的习题,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我们袭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减负’吗?真是‘负负为正’。”
让我们看看子君的作息时间表吧:早上6点半起床,简单吃点早饭;6点45分,离开家去学校上学;7点10分到校;中午12点15分到家,偶尔中午能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下午4点45放学,要参加篮球队的训练。有时打比赛,有时练体能,最早在晚上7点半回到家。等做完作业,一般都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周六和周日,至少有两个半天参加篮球队的训练。
爷爷痛心地说:“孩子出走前一个多月,明显瘦了,吃的也很少。我们以为他是学习、打球累了,没想到孩子的心理压力这么大。”
尽管成绩不是太好,子君仍一直在努力。为了使自己时刻清醒,他在铅笔盒上写下“知耻而后勇”几个字。他在给一位老师的信中说,这么做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灰心,要自信,要努力。”
子君的告别书上,签的时间是3月12日,而他实际出走的时间是4月30日。是什么原因使他逗留了一个月呢?在告别书里,我们似乎能找到答案。
“请让我以2000级15班体育委员的身份向你告别:我是2月19日正式上任的,期间没有什么突出贡献,但我有未完成的使命:校运动会。这次校运动会在4月13日举行。……运动会详细内容见信封中。”
“本周我班礼仪值勤,我在周四上岗,但恐怕……你要找人代劳。另外,听说本班班费有限,特备200元以用于班费,请收下,以尽我对15班的歉意。”
子君的父亲说:“过去我们总把他当孩子看。他出走后,我们认真看了孩子的信和文章,才发现子君的思想挺成熟的。他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很客观。”
让我们再来看看子君的另一段文章吧。
“‘整体素质’、‘个人素质’,这些我们常挂在嘴边的名词,什么时候才能让它不只是理论,而让它真正变为现实呢?‘减负’只是一种手段,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教委真正找到解决的方法时,我们才能从真正意义上说一句;我们是最强的。”
子君在告别书里发出高呼:“我是一个牺牲品,但我希望是最后一个。我希望老师们尽早去掉那副‘有色眼睛’,还我们一个真实的自我!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际结合,这是我们的共同心声。”
出走的子君没有忘记“感谢崔老师、赵老师、徐老师、杨老师等对我的培养,感谢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子君的父亲说起儿子,忍不住长叹。“关于教育制度,孩子看到了很多问题,但这不是我们个人能改变的,老百姓讲了能管什么事。我们差不多在全国所有的省份都登了寻人启事,希望孩子看到了,早点回家。如果他不愿意回来,要在外面历练,也行。哪怕是给我们来个电话,告诉我们他还平安。他缺什么,我们给他寄去。”
记者今天下午赶到子君就读的济南一中。在说明采访来意和出示记者证后,被值班人员挡在校外,不许入内,也不许记者和校长通电话。记者在校门外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校长室的电话。主管学生工作的戴副校长拒绝了记者入校采访的要求。并称,对于子君的出走,学校没有责任。“这事和我们学校一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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