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离开了,中间要经历一段黑暗。走过这段黑暗,你会看到故去的亲人们在温暖的灯光下迎接你。”这么温馨的一段话,是一个小男孩给他即将离去的亲人写的一段话,说的是死亡。
在中国,“死”这个字是很避讳的。因此,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中,可以找到许多的说法替代“死”。但在西方国家,死亡就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中日友好医院心理咨询门诊副主任心理师王彦玲这么多年经常遇到因为亲人离开导致居丧反应的就诊者,“其实面对亲人的离去,每个人都会有痛苦。但如果接受过死亡教育,面对死亡可能会更坦然。”王彦玲说,在西方国家,老师会让小学生给自己写墓志铭,家长也会带着他们一起到墓地和故去的长辈说说话。“这其实就是一种死亡教育。”但在中国,很难见到家长能够坦然地与孩子谈论死亡;很难见到家长带着年幼的孩子去殡仪馆送故去的人最后一程,“有些人可能觉得殡仪馆‘阴气重’,有些人觉得说死不吉利,也有人怕见到鬼。”
中国人大多数看似没有宗教信仰,但却笃信鬼神。王彦玲说,“鬼神崇拜其实也是一种宗教,只不过比较低级、原始。”死亡是一个人一生必须要经历的,但关心死亡的人很少。在王彦玲看来,现代人的关注度尚停留在物质层面,大家都忙着挣钱、买车、买房,精神层面的关注相对来说还不够。“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给即将离开的人以温暖,如果我们自己面对死亡也能很平静,那才是真正的成熟。”
见惯生死的医生面对死亡
也很难超脱
普通人很少能直面死亡,但在医院的急诊科医生则完全不同——急诊科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科张国强在急诊科工作了20多年。他说,即便是他面对亲人的离去、面对患者的离去也不可能内心没有波澜,“只不过医生在患者或者亲人离去的时候更沉稳、更镇定,更有条理。”
张国强还记得十多年前,有个17岁的女学生来到他们这里就诊。小女孩最初只是感冒,等她到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看病时,已经发展到循环不好、血压不稳定了。不过,小女孩的意识仍然很清楚。“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们把她送到抢救室的过程中,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说:‘我是不是不行了?’”张国强躲开了她的眼睛,“从病情来看,确实非常严重。”张国强知道小女孩的病是暴发性心肌炎,但他还是说:“没关系,你到我们这儿,我们肯定尽全力。”考虑到小女孩之后可能会出现的一系列情况,医院把所有的抢救设备和仪器搬到了抢救室。但是20分钟后,女孩病情就急剧恶化,出现了致死性的心律失常,很快离开了。“在抢救中,我们看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情景,她的父母就跪在那里……”
在这个女孩离开之后,张国强一度不想当医生,“我觉得医生也很无助。”他曾经彷徨,但后来他明白:“虽然在救治方面医生或许不能逆转病情,可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给病人以尊严,给病人、家属以安慰。”
居丧反应是正常的心理过程
一个人濒临死亡之际,他的亲朋好友便会产生一系列心理反应,这就是居丧反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居丧反应是所有居丧反应中最严重的一种。”王彦玲说,居丧反应主要是由心理冲击带来的心理反应,包括想逃离人群、回避亲人死亡的现实、过度内疚等;还有一些家属会执意完成死者未竟之事,而不考虑它是否重要。其实,居丧反应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根据每个人的心理承受度持续的时间长短不一,有的人很快能从居丧反应中走出来,有的人则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即使最严重的居丧反应一般也就持续约两个月左右。“如果亲人离去半年后还不能从居丧反应中走出来,就必须要求助于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一个人出现居丧反应后,最重要的就是要重新建立生活的意义。“为什么孩子离去后的居丧反应是最重的?”王彦玲说,在我国,绝大多数家庭只有一个孩子,这就导致一个家庭往往以孩子为中心,孩子实际上是一个家庭的精神支柱。一旦这个支柱塌了,对家庭成员的影响可想而知。这种情况必须要重新建立生活的意义,要让他们知道,生活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居丧反应会慢慢变得淡下来。一般来说,5年之后,即使是最严重的居丧反应的人也能够相对平静地讲述亲人离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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