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民办教育促进法》至今已经正式实施一年了。这段时间,民办教育有了什么样的发展,还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产生了怎样的效果?在一周年之际,本报再次聚焦民办教育。
北京9月5日电
见到记者,77岁的杭州春晖职业专修学校校长周守玉掉了眼泪。“9年了,我为了能把学校要回来已经打了9年官司!”据周校长介绍,20年前几名离休老同志一起集资创办了民办学校,但由于政府部门的一纸批文,要把学校的房产收为国有。为了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周校长打官司这条路一走就是9年。
有专家介绍,目前民办学校中这种产权纠纷并不少,而民办学校资产问题是民办教育界讨论的焦点之一,对此,《民办教育促进法》有原则性规定,而今年4月1日开始正式实施的《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却完全回避。在产权问题上产生的纠纷恰恰折射出目前民办教育所面临的困境。
政策困境:“民促法”中“合理回报”压力大?
《民办教育促进法》是去年9月1日开始正式实施的,最初,它得到了几乎所有民办教育者的欢呼,很多人都在期盼“实施条例”尽快出台。
但是,“实施条例”出台之后,一些民办教育者却“缴械投降”了———陆续选择让公办教育机构收购;一部分人则干脆退出了。“很多人不是因为办不下去才做出这种选择,‘实施条例’的出台,使他们很多人对民办教育的前景产生了疑惑。”浙大民办教育研究中心吴华这样评价。
其中,一些民办学校对“民促法”及其实施条例中的“合理回报”意见比较大。
据吴华介绍,目前“民促法”及其实施条例对民办学校取得“合理回报”的规定过为严厉,手续也太繁琐。如果哪个学校希望得到“合理回报”,首先要在办学章程中标明,还得在媒体上明示,并要把相关财务等资料交由相关部门审理。
一位民办教育者说,在我国的传统观念中,办教育挣钱似乎是一种不正当的行为,但是办学校哪有不想挣钱的?而且挣钱并不是我们的惟一目的,是一种正当的经营诉求,同时也是学校谋求发展的必经之路。“‘民促法’及其实施条例的规定无异于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是个‘坏人’,还要受到相关部门的监督,这样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哪还敢提什么回报,投资者也失去了投资积极性。”
9月,是换发办学许可证的日子。据了解,一些民办学校的管理者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申请“合理回报”。
这还不是关键。
不申请“合理回报”并不意味着这些民办学校不要回报。“正路”难走,他们会找其他途径,“这样的途径有一万种。其中的隐患可想而知。”吴华说。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民教所的闫彦斌认为,“民促法”及其实施条例的制定初衷当然是为了促进民办教育的发展,现在出现的问题与地方立法没有跟上有一定的关系。吴华老师指出,目前广东、上海、浙江等地都在进行地方立法。这些地方的草案应该能很好地解决目前出现的问题。
观念困境:民办教育只是公办教育的补充?
每到假期,北京某民办大学的郝国印校长就为学生的火车票着急,“国家规定,学生回家探亲可以享受火车票半价的优惠;国家同样规定,民办学校和公办学校的学生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但是我们的学生就是买不到半价票。”郝校长的难题几乎所有民办大学校长都要面对。
“法律上规定民办教育与公办教育、民办学校与公办学校、民办学校教师与公办学校教师、民办学校学生与公办学校学生都是平等的,但是在实践过程中,这4个平等都没有做到。”吴老师认为,把民办教育作为公办教育的补充,是形成这种不平等的最大观念误区。
社会上一些人把民办教育放在从属地位的观念误区,阻碍了民办教育的发展。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的王磊博士说,教育发达国家的民办教育在整个教育体系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其作用甚至超过了公办教育。对于我国来说,由于人口众多,国民受教育的需求非常大,民办学校正符合了这样的需求。但是,这种观念上的转变还需要较长一段时间。“就连我们这些搞民办教育研究的人,都很少把孩子送到民办学校去”。
自身困境:如何根治惟利是图质量低下的顽疾?
如果说上面提到的都是民办教育遇到的外部困境,制约民办教育快速发展的还有其自身的缺陷。
据了解,每年民办学校开学后,都有一些学生愤然离校。很多学生说,招生宣传把学校说得天花乱坠,但真的来到学校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是欺骗”。
因为极少数民办学校的行为造成的声誉危机,已经危害到整个民办教育的发展。
据了解,在有些民办学校,无论办学条件如何,都有一支过硬的招生队伍。很多学校为了增强吸引力,不惜重金聘请知名学者或已退休的教育专家为学校的“名誉××”,但是这些“名人”通常很少露面,甚至学校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为了招揽更多学生,有的学校甚至使用了更不光彩的手段进行恶性竞争。
郝校长介绍,有一次,他的学校刚完成新生的报名工作,一个宿舍的学生忽然集体退学去了另外一所学校。调查后才知道,那所民办学校为了抢学生,让自己的工作人员到郝校长的学校报到,住进宿舍后个个公关,最后把整个宿舍的学生全部挖走。
除了不惜手段骗招学生外,夸大学校的就业率,是极少数民办学校这两年使出的新“骗点”。前些日子曾有媒体报道,民办高校的就业率有了显著的提高,但是据知情人介绍,这种就业率是这样计算的:只要是学生拿到了“就业意向书”,学校就算他已经找到工作。其中,不乏与自己相熟的企业进行暗箱操作的,很多学生在毕业之后的一两个月内就迅速失去了工作。这里面既有暗箱操作的原因,也有学校教育不符合市场需要的因素。
王磊博士介绍,从世界范围内民办教育的发展看,通常要经历3个发展阶段:量的扩张、质的改善、各类管理的完善。
从这个角度分析,目前我国民办教育的发展正处于第一阶段向第二阶段发展的过程。应该说,第一阶段的竞争是低水平的竞争,只有在“质”上下功夫才能真正发展。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的杨志彬认为,没有正规的行业组织使得民办教育的发展缺少了相应的监控,这也是目前民办教育发展存在不规范现象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