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边缘——民办高校学生的生活
另类的大学生活
晚上10时多,从位于三义庙的学校骑车,花上20多分钟,在轰鸣的进城大货车和杂乱的郊区农民房之间穿行,再回到位于巴沟村的宿舍,这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北京科技经营管理学院的学生马红燕几乎天天都得如此。
作为一所民办大学的学生,学校能给她提供的宿舍就是这样:由简易工房改建的9平方米的小屋,摆着4张床,室内光线昏暗,即使在白天也不得不亮着日光灯。
“因为地方太小,如果4个人同时在,转都转不开,所以每天都得等到晚上10点多才回来,直接上床睡觉。到了夏天,常常热得睡不着。”马红燕坐在床沿说。
在这样的小屋里拥有一张床位的价格是一年1700元,这样的小屋,这样的价钱,在北京的民办大学中是再正常不过了。
离她所在的学校不到几百米,就是著名的中国人民大学,那里有“真正的大学校园生活”,但马红燕们知道那不属于自己,即使混进人家学校里吃个饭,看个电影,上个自习,心境也和那些“正规大学”的学生完全不一样,惟恐被别人问是哪个系的。
除了极少数例外,北京的民办大学几乎都没有自建的校舍,更不用说学生宿舍楼。甚至连租的校舍也是一年几变。所以,对这些民办大学的学生来说,在各个教学点————通常是已停工的厂房、干休所之类———之间打游击,以不太心安理得的心态在“正规大学”里“蹭自习”“蹭图书馆”,住在农民房甚至地下室改建的宿舍里,几乎都是必需的经历。
这些还不是全部,他们在宿舍里经常要被查“暂住证”,他们不能像“正规大学”那样把户口迁到北京来。拿他们的学生证,买不到半价的火车票或学生月票。北京科技经营管理学院的吴琼说,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妹妹又在读高中,两个人的学费把父母压得喘不过气来,“去年铁道部不让民办学校的学生买半票了,可我总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试试,有时候售票员发现了就会用白眼翻我,把我的学生证扔出来,当时我真的想钻进地下去”。
学本事、拿文凭、会办事
对于部分“正规大学”的学生来说,考进大学几乎是学习生活的结束,在宿舍里睡上几年懒觉,等着发本毕业证书就可以找一份好工作;对于民办大学的学生来说,生活就远非那么轻松。
因为大多数民办大学的学历还得不到国家承认,这些学校的学生要得到国家承认的文凭,只能参加国家高教自考或者学历文凭考试,那等于是另一场高考。
为了应付这样的考试,这些民办大学的学生在“正规大学”的学生们过着优游生活的时候,还得悬梁苦读。能不能在3至4年内拿下大专或本科学历证书,能不能学到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这是民办大学学生们最重要的事。他们明白交了钱,要没学到真东西,对不起的只有自己。
南洋兴华大学工艺美术系的郝书璋两年前仅因几分之差与“正规大学”失之交臂,一时间心灰意冷,由于家里人都是搞装修这一行的,他就选择了在这所民办大学里学工艺美术。他是班上最刻苦的学生之一,别人画一遍图,他要画五遍。留在北京做广告人是他目前最大的梦想,所以还要抓紧时间学好英语。郝书璋把自己在兴华的目标归结为三条:学本领、拿文凭、会办事。
而民办大学也把这几条归为教育的重点,民办大学在课程设置上,着眼于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强调符合实用型和技能型以弥补公办高校之缺。计算机、外语、法律等社会需求量大的专业,是大部分民办高校必设的科目。除此之外,各民办高校还开设了很多新奇的专业,为学生提供独到、实用的教学内容。比如中华社会大学开设的营养学、浙江树人大学的家政专业、西安交大思源科技培训学院的物业管理专业。
正因为这样,很多民办大学的学生对“正规大学”的学生由羡慕慢慢到不以为然,他们相信,自己在“非正规”大学几年学到了比“正规大学”多的东西。北京科技学院的安广宇是学校工美策划组的主力。这位来自张家口的小伙子显得很自信:“现在生活得挺开心,因为有事情做,比如中青报上那10版广告全部是我和两个同学独立完成的,我们也会常跑印刷厂去和小老板们谈生意、讨价还价,学校放手让我们做一些事情,看到那个校门了吧,我也参与设计了。最近为了赶制学校宣传画,我们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虽然报酬很低,但是毕竟能够独立做事,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自己比公办大学的学生强。”
毕业即失业
然而,就业还是民办高校大学生面临的最大问题。这一点,可以轻易将他们好不容易积累起的自信心击得粉碎。
舒海健今年从中华社会大学国际经济贸易系会计专业毕业了,他成绩不错,几乎年年都被评为先进,自认为在专业方面比“正规学校”的学生学得精,学得深。他谈起一次经历,大二时到北京商学院上自习,一个商学院的学生看他在看《成本会计》,就请他讲题,讲完以后才知道对方已经大四了。
说起找工作的事情,他就远没有那么自信了。眼下已是8月下旬,“正规大学”的毕业生们都已经到单位上班了,他却还呆在宿舍里,天天为工作四处奔波。
舒海健说,他找过的单位,“掰着手指头脚指头都数不过来”,可大部分都是投了简历后就没了下文,“中华社会大学?没听过。”这是他最经常听到的话。
像舒海健这样毕业了还找不到工作的学生有的是,在北京科技经营管理学院的一间宿舍里,何文艺和他的两个室友都毕业了,却没有人找到工作,所以只好继续交钱住在学校宿舍里,每天都守在电话旁等着面试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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