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毕业求职的艰难,性学研究方向女硕士生彭露露成为今年全国知名度最高的应届毕业生。她是华中师大彭晓辉教授带出来的第四个性学研究方向硕士生,也是全国第三个性学硕士,她想继续做专业研究,全国所有大学都没有人类性学研究方向博士点;她想到中学当老师,但中学里根本没有“性教育教师”的编制。
最初的新闻出来后,反思、同情、起哄、讥讽、调侃甚至谩骂等跟帖在几天之内就超过了数万,键入“彭露露”来搜索,相关网页更是达到数十万。围观的人心态复杂,有人感慨“悲哀的专业啊,到哪哪不用,悲哀的大学啊”,更有人认为该专业本身就没有设置必要,随着讨论的深入,更是有人直接批评在这个专业招收研究生的导师就是误人子弟。
种种表态实际上说明了社会对“性学硕士”的接受程度。说到底,彭露露头顶的“女硕士”称谓远远没有其前的限定词“性学”更吸引眼球,甚至可以说,也是这个词给她尤其她的导师带来了眼下略微尴尬与期待相混合的心态和社会广泛的关注。
我的课是我们学校的精品课,很受同学的欢迎
记者:彭露露求职碰到的一大问题就是中学里没有性教育教师这个编制,这个现象是不是说明你们目前这个专业与社会需求根本没有对接?
彭晓辉:我关注这个学科有20年了,在国外,从事这个专业研究的人很多,工作机会也很多。但是我们国内目前供给和社会需求之间是脱节的,实际上应该是需求的多,而能供给的专业人才少。
国家法规一直要求中小学必须有性教育这样的课程,但是现在的教育被应试教育干扰,高考指挥棒的存在让教育完全成了大人的教育,而孩子个人身心发展的需要却没有关心到关键点上。教育的目标难道仅仅是培养能考高分的大学生?
为什么网瘾几乎是中国独有的现象,那么多孩子沉迷网络,其原因就是基础教育的僵化和功利造成的,从教育内容到教育的形式,几乎对孩子的需求和兴趣缺乏真正了解。我认为国家应尽快进行教育的结构调整,给学校性教育的人事编制。
记者:您觉得在大学生中开性科学教育这门课有必要吗?
彭晓辉:(很骄傲地说)我的课是我们学校的精品课,很受同学的欢迎。好多学生说,没有选修《性科学概论》课,就等于白上了华师。
很多隐秘事,孩子们不愿意跟家长探讨,他们会来找我。我跟这些同学们之间是双重感情,他们既是我的学生,也像我的子女。能被定位为一个能提供专业帮助、可信赖的长辈,我觉得自己的课很有意义。
就凭这一声“老师爸爸”,我也要帮她们
记者:学生们找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呢?
彭晓辉:大多数女生都是咨询她们与男朋友相处时的困惑。我给你举个例子。曾经有个女学生冲进我的办公室后,气鼓鼓地坐在我对面不吭声。我没着急搭理她,先给她沏了一杯茶。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第一句就愤愤不平:“难道天底下就没好男人了?”我故意跟她开玩笑:“你这么说,把老师置于何地啊?”她一下笑了,说:“老师,对不起啊,我没把你当外人。”
她告诉我,之前曾经处过一个男朋友,对方请她到家里见过父母后跟她提出了性要求,她拒绝了,后来两人分手了。这次她又谈了一个男朋友,结果对方又提出了性要求。这才让她如此愤慨。看来她由于前后两个男友都主动提出了性要求,而对男性存在偏见,这样不利于她的人际交往。我给她分析了有三个原因会造成往往是男性主动提出性要求:从生理上讲,男性会更快地产生性冲动;从伦理道德上说,社会对男性和女性的贞操观存在着双重标准,这让男性的顾忌会少很多;而从社会角色上看,在性别角色的养成方面,对男性的要求就是积极和主动,对女性的要求就是顺从和被动。所以不能仅仅基于这一个现象就下这样的结论,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个女孩接纳了我给她分析的三个观点,这才觉得自己的“结论”未免有失偏颇。
我觉得这就是这个女孩人生的关键时刻,如果没有人能说服她,打消她的这个念头,那她很可能对男性产生偏见、厌恶等情绪,而她未来的生活不可能不遇到异性,这种偏见很可能影响到她的同学关系、同事关系甚至婚姻关系。
记者:在这个事件中,我觉得您的角色比较像一个“闺密”。
彭晓辉:(笑)可能吧,那我也是一个高她们一辈的“闺密”,她们的朋友都是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孩,也都是懵懂的年纪,谁也开导不了谁。
在我们学校,很多女学生私下里都说“有什么烦恼去找那个‘老师爸爸’”,她们很多人都当面这样叫我。就凭这一声称呼,我也要帮她们,何况我还有专业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