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外语中心负责人,张子宏老师是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辅导方面的权威,他最近发现,打着“张子红”名字的广告,被一家英语辅导学校贴得到处都是。“北京搞四六级考试辅导的教师中绝没这个人!他们是用商标相近的手法欺骗学生!”张老师气愤地说。
培训学校的企业化运作,无疑促成了中国今天风生水起的英语学习浪潮。但是,企业的特性是谋求利益最大化,而过分强调商业利润,往往会违背教育自身的规律和最基本的行业规则,损害受教育者的利益。
在利益的驱动下,现阶段的英语培训市场生机勃勃的同时,也有很多弊端。
怪现状一:办班流程步步作假
当张子宏老师正为李逵李鬼的把戏烦心的时候,其他培训学校的虚假广告也在各处分发。武汉某英语培训学校的一位工作人员透露,“神话师资”几乎是所有培训机构都使用的手段。
据他介绍,大多数英语培训学校只有一个知名度稍高的老师,其他的老师要么是出国留学考试成绩不俗的学生,要么是等待出国签证的“无业青年”,学校与学员纯粹是货币关系。
其实,学校从开始办班起,就有许多不规范的操作。那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很多出国留学英语培训学校在校舍没有落实的情况下,借用别人的办学场地应付教育主管部门的审查拿到办学许可证的情况,并不少见。
像许多私营公司一样,很多学校收费混乱,偷逃税款现象严重。这些英语培训机构没有正规的发票,一般也不主动纳税。
怪现状二:教师明星化 学习浅薄化
在许多英语教育权威看来,英语的疯狂是中国特有的怪现象。一个名教师,可以一场讲座挣30万元;一个名教师,可以要求市长到机场迎接、当地主要媒体必须到场报道……在这些轰轰烈烈的排场背后,在商业炒作、娱乐经济的背后,英语学习中真正重要的东西,却被忽略和遗忘了。
专家认为,明星永远是对大众最有号召力的,谁能把自己包装成明星,谁就能走俏。而商业包装中为吸引人眼球夸大其词,恰恰使学习表面化、浅薄化。
现在,Mordern English是不少英语培训班都在打的旗号。而据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陈琳介绍,Mordern English已有500多年的历史,它之前有古代英语、中世纪英语,之后有当代英语,Comtemporary English可能是更准确的表述方式。
可见,现在的一些教英语的学校,竟然推出一种英语错误用法的教学理念,而这种错误却因为品牌的强力推广而“深入人心”,也属于中国英语市场的怪现状之一。为了商业利益,不尊重英语的基本常识,一些专家对此深表忧虑。
偷换了概念的Mordern English就是现在英美澳最时髦的语言了吗?“如果一个外国人上来就跟你说,咱唠嗑吧,你要是不待见我,我就撒丫子了。你什么感觉?”一位业内人士这么看,俚语是特殊概念,知道更好,不知道也无所谓。用词简单准确,句法严谨优雅,才应该是语言的真谛。
一名不满20岁的农大学生看得很清楚:“话”要靠词汇量大、句子语法熟才能流利。
怪现状三:批判经典教材传统教法
曾经风靡中国几十年的许国璋英语、新概念英语,被许多新崛起的培训学校不齿。他们认为,这些教材语言陈旧、故事老套,应该归入“祖母英语”序列。
与之相应地,一批非常“时尚”的英语教材被推出,它们大都冠以“挑战××”、“××宝典”、“××秘笈”之类的名称。一位出版界的人士指出,现在出版商的书目单,除了从国外进口,主要是跟着培训市场跑,也不管方法科学不科学系统不系统,只要培训班有人读,书卖得出去就行了。
新概念英语风靡世界30多年,许国璋英语通行中国英语教育半个世纪,难道是没有原因的吗?人民大学英语教研所所长王长喜说,是由于它们的科学性和系统性。这些教材根据严格的词频统计,将一万个词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优先编写,循序渐进地向学生传授,学生会觉得受益很大。
在各式各样的英语口语培训班广告的狂轰滥炸中,许多中国人对自己说不出口语感到异常自卑,因为,培训班们都把矛头指向了传统的教学方法,对偏重阅读能力的培养大加指责。
专家认为,这是中国人对英语听说的情结太重,被商业目的利用了。《英语学习》杂志主编侯毅凌教授分析,中国人也许太想和世界接轨了,大家看重的是语言背后强势文化、强势经济的优越感。听、说就那么重要吗?侯毅凌教授说,其实,当你阅读水平真正提高了,听说也就不会成为阻碍了。
其实,我们应该把英语当成你文化之外更广泛的交流工具,而不是代表身份地位的象征,把它当成很平常的东西去学,就会容易一些,也不会轻易落入培训企业炒作的圈套。
教育产业不能完全按企业模式运作
如今市场上的种种怪现状,归根结底,就是钱字当头。
上海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胡瑞文说,教育产业是提供精神产品服务的,更要注意对消费者负责,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结合起来。如果单纯以赢利为目的,就会砸牌子。
俞敏洪评价,办教育不能完全按企业模式运作,在制度结构管理结构方面借鉴企业运行模式是有可行性的,但在教育模式和教育理念上是没有可行性的。因为企业可以制定一个标准遵循,教育是人对人的,同样内容,不同老师不同学生教出来的效果就完全不同。
政府对培训企业和市场负起监管责任
对于英语培训市场出现的种种怪现状,业界普遍认为这是正常现象,是一个市场成长过程中必然会经历的阶段。但在这一特定阶段学员的利益谁来保护?有关部门又该如何有意识地规范市场?
记者就此向北京的一个区级政府教育机构讨教。得到的答复是,我们区的社会力量办学太多,我们也说不清楚,你们自己到具体学校问吧!
根据主管机构的推荐,记者向新东方集团的董事长询问政府在这个市场该有什么作为。俞敏洪说,国际上著名的培训机构全都是上市公司,它们资产都是一百亿美元左右。他们并不免税,什么都不免,政府给它们的定性很明确,把教育当公司办。
但是,政府的教育管理机构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要担负宏观调控的责任。俞敏洪介绍了加拿大教育管理部门对培训机构进行监控的方式:在一个培训班没有开课以前,学生所交学费的50%必须进入政府指定的账号。如果学校管理混乱、授课质量不高或是有欺诈行为,学生结束学习后投诉,政府就可以帮学校把这些钱退给学生。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学生没有任何投诉,政府才把钱还给学校。完税后,剩下的才是学校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