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撤了!”踏出单位大门,梁啸长吁一口气。
半分钟前,他还是南京一家日报社的记者,即刻起,他又只是梁啸了——一个追求自由、渴望更大发展空间的大男生。
“没病吧?”听说梁啸辞职,同事们的反应如出一辙,“工作稳定,待遇不愁,前景乐观,你小子想啥呢?”梁啸笑而不答。三年,足够让他明白了:他的天空不在这里。
上周,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和腾讯网新闻中心联合开展了一项调查,短短一天时间吸引了10135人参与。调查中,和梁啸一样,54.3%的人觉得年轻人就该多尝试。调查还发现,82.7%的人对自己的现状不尽满意,明确表示“很满意”的仅占1.2%。
生活的另外一种可能
毅然放弃众人羡慕的工作,难道有了更诱人的去处?梁啸:“梦想,算不算?”
“梦想?空想吧!”倘若时光倒流二三十年,梁啸听到最多的,八成是这句奚落。可现在,他的这种率性而为,越来越为更多的年轻人理解,甚至受到追捧。
5月18日~19日的“快乐男生”48小时突围赛上,有着“世界500强”金领背景的吉杰,在经历了退出与复出、职业与梦想的反复挣扎后,重新站上舞台。那一刻,身为“火把”(吉杰歌迷昵称)的肖伯伦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炒杂志社的鱿鱼。当晚,吉杰获得超高人气的27万票,肖伯伦把这理解为对吉杰的勇气和忠于自我的肯定与赞赏。
毕业刚满一年的肖伯伦,工作已经换了四次,最长的一份工作,也没干满3个月。“虽然不明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但我知道什么不是我想要的。”
调查显示,72.0%的人对经济收入最不满意,往下依次是发展前景(57.1%)、学业/工作现状(50.1%)、爱情/家庭生活(46.5%)。
“落伍了,落伍了,”居委会的王大妈一向感觉自己还算“与时俱进”,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儿让她老人家不自信了,“那天碰一小伙儿,我问咋没见着你媳妇儿咧?小伙儿好不尴尬:‘离了……’说离就离呀?三个月前我才参加他的婚礼啊!”
与此相关的一组数据是,从2007年1月至5月,上海有2100对年轻夫妇离婚,比2006年上升10%。其中,1980年后出生、年龄不到30岁的夫妇离婚率最高,2006年,上海市共有5876对30岁以下的夫妇离婚。
“这一代人未必目标明确,但是却很敢于放弃。他们总在想:生活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一位参与调查者这样总结。但也有人提出,这会不会是一种新的“围城现象”?
“世界那么大”
高中时的成畅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甘心凑合:“我上学的时候,爸妈就经常吵啊打啊的”,“家里的水瓶、电扇,我爸都敢砸,砸完就摔门出去”,“经常看见妈妈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干吗要硬拖着呢?姥姥说那都是为了我,而且,丢不起人。”初为人母的成畅提起自己的母亲不断地叹气。
2004年,成畅做出了她人生中两项最大的决定:离婚,再婚——虽然在妈妈眼中,这显得不体面、不负责和不安分。但成畅觉得,“离婚是很私人的事了,不用顾忌周围人的眼光和压力。”至今,成畅仍为当年的“义无反顾”感到庆幸与自豪。
本次调查显示,72.7%的人觉得跟上一代人比,现在的年轻人更不安于现状了。而人们在生活中最没法将就的三大项就是,职业前景不光明(51.5%)、工资收入不理想(51.2%)和感情生活不如意(45.2%)。
调查中,53.2%的人觉得无论工作还是生活,自己喜不喜欢是最重要的,而40.0%的公众认为做自己不太喜欢的事、和自己不太喜欢的人生活,太亏待自己了。
今年7月1日,于青炒了老板的鱿鱼,而就在此前四天,他刚刚竞聘上岗。别人看来,这是对所在单位不负责的表现。但在于青看来,“这才是真正对单位和自己负责。”
“现在,时代提倡释放自我,连成名成星都不再是梦,还怕找不到自己的路?”在肖伯伦眼中,沉睡的梦想,内敛的激情,在这个时代,有了追求的可能,有了放飞的环境,只要加上吉杰般的勇气,忠于自己内心的声音,“梦想总会慢慢实现”。
实现自我,我们一直在努力
肖伯伦的频频跳槽,使他毕业才一年履历就丰富了不少,“这次不愁用人单位再说我没经验了”。高兴的肖伯伦也有些困惑,“频繁跳槽又容易被质疑没诚信”。让他不解的是,难道想找一份有认同感和能实现个人价值的工作错了吗?
同样迷惘的还有曾培利,从幼师、营销员到策划人员,尝试更换过不同职业,“感觉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我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跟曾培利不同,工作已经半年没有着落的刘京京对自己想要的工作非常明确,“在择业的时候多花些工夫,将来就不至于频繁跳槽。跳槽浪费时间和人力,不利于个人发展。”但是,脱离父母怀抱的刘京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马上就弹尽粮绝了”。
有专家指出,挥别“铁饭碗”,人们在空前自由的职业流动中不断找寻人生的价值和方向,但同时,也要相应承担风险和成本。比如诚信危机,比如给用人单位带来的损失,比如流动成本。
本次调查显示,54.3%的人觉得年轻人就该多尝试。如果对现状不满意,52.3%的人会千方百计改变,其中,33.0%的人认为确实改变了一些。江夏就一直为自己能彻底转行感到幸福。“从小学、高中到大学再到稳坐公务员,一路走来都循规蹈矩,即使这并非我想要的生活。”
每到西单,看到一排排店铺里摆满了可爱的玩意儿,江夏就忍不住想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店:自制自卖,宝贝要独特。可是江夏一直盘算着放弃工作追逐梦想的成本,同时也担心周围人的眼光和生活的压力。久而久之,“空想便成为我唯一触摸梦想的方式”。
这一切在江夏成为孕妇的那一刻起,发生了改变。产假期间,江夏在淘宝上注册了一间网店,以打发闲暇时光,看到自己制作的领结、胸针等装饰品在网上热卖,江夏就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现在的江夏不仅拥有了两家网店,还经营起一家实体店铺,“还是会有压力,但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在这里,我能感觉到真实的自我。”
“我现在特别能够理解跳槽一族的心情。”江夏说,以前的她一直走的是常规路线,稳定却迷失了自我。“跳槽之所以频繁,是因为他们太迫切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了。”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现在的人,连个红灯都不愿意等,谁还愿意苦熬?”
面对不满的现状,23.0%的人选择得过且过,还有24.8%的人会努力适应并尝试喜欢现在的状况。而立之年的文桐,是一个典型的“双面人”:一半是一家电力设计院的工程师,一半是驰骋于舞台的贝斯手。
“不论是尝试改变,还是努力适应,都是积极的生活态度,尽管有时会很辛苦。”白天努力适应现实生活,夜里与梦想零距离接触,文桐以他自己的独特方式游走在梦想与现实之间。
文桐说,自己的状态就像《最初的梦想》里唱的:“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放,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