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四年大学,又开始读研究生,在校园里浸泡这么长时间,现在反思一下大学生活,突然觉得,大学生活尽管很自由,但是有一种病态的自由正在改写着自由的真正的含义。“自由”就是指个人可以主动地选择,但是很多学生都不知道怎么把握自己的自由。大学里流行两个词语,一个是“无聊”,一个是“郁闷”。“无聊”是指一种无所事事、茫然的心理状态,当“无聊病”发作时,很多人就迷恋上网游、聊天、流行读物等等各种消磨时间的方法;而“郁闷”大抵是指各种各样的资格考试、等级考试以及频繁的面试、应聘等事,如果没有利益的牵引,他们会像逃避瘟疫一样逃避这些活动。所以“郁闷病”是“无聊病”的反面,前者是忙时的不自由,后者是闲时的不自由。
忙时的不自由根源在于教育体制的弊病,中国的大学大抵还延续着应试教育和填鸭教育的模式,低效而苦力的劳动,确实不容易让人感到学习的快乐。这种反思是很多的,也正在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校园生活“闲时”的不自由却往往被人忽略。对之进行分析,或许可以解释当前大学生的普遍精神状态,回答大学生群体存在的共同问题。在笔者看来,对闲暇时间毫无意义的消磨,源自校园“公共空间”的萎缩,正如西方社会遭遇的公共领域沦丧,让人们丧失激情、忍受孤独一样,中国的大学也正遭受着公共领域沦丧带来的困扰。
一方面,个人化的电子技术的普及,成功地挤压了校园“公共空间”。身边很多学生,除了上课,几乎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在网络中度过,校园生存呈现一种“原子化”的分散状态。MP3堵上了交流的耳朵,个人电脑和娱乐手机遮蔽了欣赏他人的眼睛,因此自由的闲暇时间不能被快乐的使用,而成了“killtime”(杀死时间)。学生们的寂寞情怀、孤独心理无法得到正常宣泄,因此生出网络愤青、网游综合征,以及更为普遍的无聊心理。
另一方面,随着扩招和“校漂族”的增多,学校的公共设施和公共服务却远远跟不上。有的学生上了4年学,都没有参加过几次正规的学生活动,甚至都不知道学校还有一个可容纳几百人的小剧院!更多的学生活动变成了官方主持一个仪式,大部分是强迫参加的,当然也是趣味索然。而学生自己组织的活动,往往因为得不到校园服务部门的支持,甚至有的学校因操场人多混乱便加锁管理,不让使用。有的学生工作人员(包括一些学生会)官僚气息严重,根本不理解学生,缺乏起码的服务意识。校园应该提供给年轻学子们一个公共空间,用来交流知识、交流情感、构想社会、指点江山、展示青春的活力和浪漫,可悲的是,因为落后的公共设施和管理理念,这样的空间却基本萎缩殆尽。
学校变成了一个机构,到处都是少数人可以监管多数人的空间(如教室、宿舍、食堂),而那种多数人围绕少数对象进行交流的公共空间,却正在消失。大学再也没有那种广场一般活跃和辉煌的气度了。诗人于坚在《尚义街六号》中描写的大学诗友们聚集在一起,探讨诗艺、交流心得、探讨创作的“沙龙”,对当代的学生来说,太陌生了!与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相比,这一代学生物质上无疑是丰裕的,但他们在精神上却是痛苦、迷茫的。笔者以为,缺乏一个可供年轻人展示自己、实现自己、与人交流的公共空间,对大学生精神的戕害相当严重。大学看似一个自由开放的空间,身处其中的人,年轻的学生们,却被孤独地禁闭在窄小的自我空间里,不能自拔,渐渐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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