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文 / 陈志文

　　高考改革的一个重要方向就是综合评价多元录取，以彻底改革惟分数评价人的不足，但这一改革一个重要的前提与基础就是不说谎，就是诚信。

　　河南考卷“调包”闹剧终于落幕，河南监察委经过认真调查，全面否定了调包之说，还河南考试院清白的同时，监察委的结论也证明，四个孩子与家长在这个问题全面说了谎，是一次荒唐至极的捏造与抹黑。 

　　这场闹剧结束了，但遗憾的是，说谎者，无论是四个考生还是家长，都安然无恙。说谎者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却也毫发无损。

　　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复杂。无论是从逻辑动机还是所谓的依据——学生事后作文的笔迹，都清晰地指向调包子虚乌有。如果说一开始可能有考生说谎对父母的误导，但在当地考试院给与了详细认真的调查并反馈后，家长仍然借助一些媒体平台，刻意隐瞒当地考试院提供的否定调包之说的详细信息与证据，肆无忌惮地散布谎言，甚至杜撰捏造一些调包情节，我们就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些父母的动机了。把自己与孩子的谎言变成了今年高考最大的舆情，难道就不怕担最后的责任吗？

　　还真的不怕，因为不会有责任。

　　在事件发酵过程中，有人就分析说，领头的这位来自检察院的家长深谙中国特殊国情：说谎是没有成本的，事情闹的越大，政府迫于一些舆论压力，其获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即便最后揭穿其是在说谎作假，也不会损失什么。这个家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和孩子这么死磕，死不认账的。

　　如果说谎没有成本，甚至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可以想象到会是什么结果？只能是更多的效仿。明年河南还会有大约80万考生，今年只是4个说谎者，明年来上40个，400个效仿者，估计河南考试院与招办正常工作都没办法进行了，河南监察委与纪委估计也不要忙其他事情了。

　　说谎没有成本，在现今中国是一个普遍社会现象。老人摔倒在地，帮扶的年轻人被讹诈，借助监控录像还了年轻人的清白，但说谎的老人却安然无恙。类似事件层出不穷，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说谎的人没有成本。没准赶上没有监控，就讹诈成功了，即便被证伪，脸皮厚点就过去了，甚至还会有宽容：老人嘛。我们也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各种纠纷摩擦，往往都有一方在撒谎，直到调出监控镜头才不做声默认，却没有丝毫羞愧之心。

　　此次事件中，学生与家长恶意说谎背后弥漫的普遍社会意识更让我不安。在事件不断发酵过程中，学生苏某面对记者，信誓旦旦否定撒谎。但在随后事件不断发酵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位苏某已经不是第一次作假了。这位中学生已经先后发表了涉及网络与天文两大领域的专业论文，并以此获得了部分高校自主招生的初审资格，只是在后期的审核环节被淘汰。而其论文，显然也涉嫌抄袭，发表过程估计也涉嫌舞弊行为。其父亲，河南某地检察院从事反贪工作的苏某，在面对女儿论文涉嫌抄袭的质疑时，竟然大言不惭地辩解：天下文章一大抄。如此的反贪人员，我实在后怕。他教养的子女，我更为后怕。

　　孩子们从小就在家长的训练下已经广泛参与说谎作假，得到的更多是奖赏而不是惩戒。

　　高考改革的一个重要方向就是综合评价多元录取，以彻底改革惟分数评价人的不足，但这一改革一个重要的前提与基础就是不说谎，就是诚信。而这其中，不仅仅是招生录取单位的诚信与规范，更需要考生与家长的诚信与不说谎，否则高考改革寸步难行，比如这次事件中的考生与家长。

　　现代法制社会的基础之一，就是诚实不说谎，这也是中国传统美德。但因为种种原因，不是那么容易的。之所以不敢说谎，是因为有高昂的成本，让人不敢说，在全世界莫不如此。尼克松当年被弹劾，其核心原因就是说谎。同样，当年克林顿在莱温斯基的事件中，险些被弹劾，还是因为说谎，而最后未被弹劾，是因为他不说谎，承认了此事。记得一个在国外居住几十年的朋友，跟我谈到撒谎的后果时，他说：撒谎是重罪，不要说法律的惩罚，如果知道你撒谎，周围人的眼光都会杀死你的。

　　诚实不说谎的文化与制度建设可能是复杂的，漫长的，但是，对于青少年这方面的教育至关重要。否则，说小了，是对高考改革的严重制约与阻碍，说大了，我们在培养什么样的人？是对中华民族不负责任！对说谎者没有惩戒就是奖赏与怂恿，更是对其他诚实守信的考生与家长的不公平，因此，有必要对此次河南考卷调包事件中的说谎者进行严惩。

　　比如，对于这几位说谎的考生，根据程度不同，根据高考的信用原则，给与具体处罚，涉嫌舞弊的，直接取消今年与来年高考录取资格。对于这位带头的家长，可能在法律法规层面难以有具体惩处，但我们呼吁河南检察系统对于这么一位反贪人员给与必要的纪律处分。

　　所有的惩处目的只有一个：让孩子们从小就不能说谎，说谎的成本是非常大的，大到无以承受！

　　当然，我更希望社会其他机构、司法机关，也能在这个问题上强硬起来，严惩说谎者，这样才能真正建立起一个诚信中国，法制中国。

　　(作者：陈志文，中国教育在线总编辑，近年重点从事教育改革与治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