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小学”何其多
已经10岁了,王立(化名)还在读小学二年级。2000年11月,他的父母由贵州省毕节地区农村来到省会贵阳打工,将刚读完一年级的他,以及超生的5岁的妹妹一同带了出来。因为忙于生计,直到2001年9月,才把他重新送进当地民办的“兴黔小学”。
说是小学,实际上,“兴黔”就坐落在公路边的一个农家小院里,一座原供农家住宿、房间完全与教室应有设计不符的二层小楼便是“教学楼”,旁边一个简易矮房,则是食堂。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里,竟然安排了4年级、6年级及仅有5张桌椅的初二年级,各据一室,上课时声音彼此干扰。而进入教师办公室,首先得经过一个马圈和两个茅坑。课间,孩子们直接对着自来水龙头喝水……
对于王立的父母来说,为孩子选择“兴黔”,最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实惠”———每学期学费120元至150元,要是读邻近的公立小学,光“代培费”就得好几百元;其他条件较好的民办小学,也比这贵。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甚至干脆就不在乎“兴黔”是一所没有获取当地教育行政部门颁发的“办学许可证”的小学,按照有关规定,其学生没有学籍,毕业时领不到国家认可的毕业证书和义教证书,不能升入高一级别的正规学校。“我们这样的人家,不图娃娃有多大出息,只要有个地方能管住他、多少识几个字就行了”。王的母亲一边卖水果,一边说。
贵阳市有关部门的不完全统计显示,如今,仅在贵阳市花溪、云岩、南明3个区,与“兴黔”同出一辙,未经教育行政部门审批私自举办的小学及附设初中就多达近50所,几乎都分布在流动人口聚居区和城乡结合部。据估算,如果把市辖其余7个区、县、市的类似学校包括进去,就读的学生可能达到七八千人,以流动人口子女为多。
这些无证小学,被人们俗称为“黑小学”。一般而言,其办学者及“教师”,亦多来自一些流动人口输出集中地。
“黑小学”因何生
事实上,在对此“见多识广”的教育部门人士眼中,花溪“兴黔”的办学条件还不是让人最看不下去的。
“一所名叫‘武林苑’的无证小学,‘教室’中间还摆着神位,上体育课的‘鞍马’是破旧的沙发,几个年级共处一室,由一个‘老师’展开‘车轮教学’,而这个自称大学本科毕业的‘老师’,连最基本的加减乘除也算不清楚。”云岩区教育局成教办主任夏治国说,“要知道,今天的流动人口子女,明天相当部分可能就会落地生根成为这座城市的市民。靠如此低劣的基础教育,如何能振兴贵州?”
花溪区教育局副局长华修齐说,他甚至怀疑,许多无证小学是否开齐了课程。
不过,官员们最担心的,是无证小学学生的安全问题。
据了解,贵阳市目前有流动人口约40万人。近年来,为了解决这个特殊群体儿童的就学问题,该市大力鼓励社会力量办学,云岩、南明、花溪3区共审批了有证民办(流动人口子女)学校90余所,吸收学生两三万人。按理,布局、规模已基本能够满足需求。
此间人士指出,无证学校之所以还有相当的生存空间,说到底,是市场需求拉动、经济利益驱动的结果,是特定社会经济发展历史阶段的产物。由于个人素质、家庭经济状况等局限,有王立父母那样“图实惠”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黑小学”咋面对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和贵阳市的“民办中小学管理条例”,凡违反国家有关规定举办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的,要由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予以撤销、或取缔。然而,具体到执行过程中,基层教育行政部门却发现,对于无证小学,不是这简单的4个字所能解决的。
南明区成教办主任汪国栋告诉记者:“法律确实赋予了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这样的职能,问题是,没有配套赋予必要的行政执法权,目前的依据只有1998年教育部颁布的《教育行政处罚暂行实施办法》。相关要求,教育行政部门只能通过口头、发处罚通知、张贴公告等形式告知无证学校,但如果校方当成‘耳边风’,也无法动它一张桌椅,必须进一步向法院起诉,经司法程序执行。一来二去,不上半年解决不了,十分繁复。而无证学校本身又常常是‘流动学校流动办’,为了逃避规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等到所有程序走完,可能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不仅如此,记者采访中得知,在有的地方取缔无证小学的过程中,还曾发生过学生家长联名要求予以保留的情况。“至少,比娃娃浪荡街头强。”华修齐说。无证小学的生死,也因此成为一个两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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