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写进教育的核心
——课改十年述评
2001年暑假的一天,苏树青忽然得到通知,要去参加一场在大礼堂举行的“通识培训”。
那时候,他完全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长沙市一个教初中生物的普通教师,他的活动空间很小,从宿舍到教室,再从教室到宿舍,每天被批改作业、找学生谈话、备课、上课、考试这些事情盯得牢牢的,几乎没有时间看报纸。
后来,他发现,自己平静的教育生活完全被打破,他被卷入了中国1949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课程改革。和他一起被陆续卷入的,还有遍布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几百万中小学教师。
不了解的人以为,这只是一场“专业领域”里的改革而已。
渐渐地,有人意识到,用狭隘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场改革,是片面和肤浅的。因为它已经深刻地影响到整个教育观念的变革。
十年后,有人称之为教育界的一次“五四”运动。一个抵达改革最深处的教师评价说:“这是一场心灵的战争。”
近代与现代的严重错位?
不了解中国的社会进程,就不能理解中国的教育改革。
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是沸腾而活跃的。经济领域的破冰之旅已经完成,关于个人价值的观念变革强力渗透进社会各个领域,产生巨大的回响。
中国的教育改革也是活跃的,自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颁布后,在“多出人才,出好人才”的召唤下,中国教育驶入现代化发展的快车道。
然而,在“孕育人”的最核心地带——课堂,依然是古老而沉闷的气息。上课程序和内容几十年几乎就没有变过。只要拿着教科书和教参,教师很容易就可以上讲台“讲课”。学生的生活几乎如出一辙:大量练习、大量记忆。
这个源自西方近代工业社会的教学模式,身上打满了工业生产线的深刻烙印——传授(常常是灌输)知识(大多是远离生活的抽象知识)、强化训练、高度统一(基于抽象的人而不是具体的人)。人被“物”化的痕迹随处可见。
著名教育学者叶澜这样记录1990年的听课感受:
“我直接感受到学生课堂生活的沉闷……只有在下课的十分钟,我能感受到他们是孩子,他们有活力。在听课时,鲁迅先生关于中国的孩子在照相时一脸呆板的‘死相’的描写,时时会在我头脑中冒出,然而作为讲课的老师却没有这种感受,因为他忙着要把教学任务完成,把备好的教案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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