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68岁的退休教师,农村基础教育的草根研究者。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有人说,刘风的研究,也许并不美艳绝伦,但却散发出“荠菜花”的淳朴芳香,孕育着无限的生命力量。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有人说,刘风的执著,也许并不惊天动地,但却流出汩汩源头活水,放射出农村教师理论自觉的光芒。
“聪明人”眼中的“傻老头”
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的教育圈里,刘风的名气很响。“农村教研名人”,有人这样评价他。“是个奇怪的傻老头”,也有人这样评价他。因为,在一些人眼里,刘风对教研的痴迷有点傻。
在刘风老师的书房里,记者翻开了他珍藏的“宝贝”——按年代装订好的学生作文本,共1200多篇作文原稿,来自他教过的20个班级的学生。每一页作文纸上都留有刘风当时用红笔批改的字迹,浸透着他对教育与教研的投入与执著。
刘风告诉记者,多年来,他在作文教学中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学生上交作文后,他都会选出比较好的文章,让学生反复修改,誊抄后张贴在教室墙壁的“生活园地”上,两周后将优秀作文存档,其中一些一直保存到了现在。在这些作文本中,有一册已“年过不惑”,首页上写着:1962年,四村小学六年级。这本厚厚的册子里有印着格子的作文纸,有信纸,有白纸,也有薄薄的粗糙草纸。纸张有的发白,有的泛黄,有的已经发黑。“文革”期间,为了保存好这些作文本,刘风把它们用塑料纸包好,藏在柴禾堆里、藏在地窖里、藏在废弃的鸟窝里……在不得不离开学校时,他还将几十本没有批改完的学生作文带到了他干活的工地上,用休息时间为学生修改作文,周日再让学生来取走。如今,这些作文本已成为刘风最珍惜的“宝物”,每次给别人展示后,都会小心翼翼地收起,生怕折了一页纸、抹掉一个字。
有人对刘风的作文本情结有些不解:“这些稚气未脱的学生作文有什么好保留的,怎么还拿它当宝贝?”每当这时,刘风就会平淡地说:“我想留着研究一下,看怎样能更好地指导学生写作文。”
刘风的退休生活状态也引来了一些人的议论:“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了,他怎么还是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搞研究?”就连他的妻子郝玉春也对痴迷于教研的丈夫有些无奈。多年来,每次做好饭后,郝玉春都要一遍又一遍地叫刘风吃饭。郝玉春算了一下,每顿饭叫丈夫的次数,最少也有3次。有时刘风明明应答了,就是不从书房里走出来。久了,连邻居们都很诧异,悄悄问郝玉春:“你家老头儿是不是傻了,怎么连吃饭都要叫那么久?”
就是这样一位一些人眼中的“傻老头”,在他30多年的教学生涯中,坚持一边教学,一边思考、探索、研究。退休后,依然坚持教研、笔耕不辍。如今,他共写出200多篇教育随笔,既有对宏观教育问题的关注,也有对微观教学问题的研究,其中100多篇在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有30多篇作品入选《中国教育创新论坛》等文集。
逆境中萌生的教研梦
刘风的教研情结源起于他前半生的坎坷经历。
1941年,他出生在伊克昭盟(如今的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因为地主家庭出身,他从小就立志要在学习上出类拔萃,不能被人看不起。1962年,他以优异的成绩从伊克昭盟师范学校毕业,原本已被学校保送内蒙古师范大学,然而,因为戴着“地主出身”的帽子,他没有等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是等到了到一纸赴小学任教的分配令。
刘风带着怨气来到了达拉特旗一所半农半牧地区的村小——四村小学。当时这所学校的教学成绩在全旗64所小学中排名倒数第二。在教学中,刘风慢慢发现,这里的孩子就像当年的自己,淳朴而好学,但学校的教育方法太落后。他的思想开始转变。“不能让我的学生因学习成绩不好而吃了亏。”怀着这个简单的愿望,他把埋怨压在了心底,开始探索先进的教学方法。
在探索过程中,刘风查阅了大量的图书资料,学习教学方法的相关理论,最终决定以启发式教学为突破口进行教学方式的改革。1964年,刘风带的毕业班在全旗语文统考中获得了第一名,班里30多名学生全部考上了初中。做教师才两年多的刘风在方圆几百里出了名,连黄河对岸包头市的教师也常来听他的课。从此,刘风爱上了教师职业,爱上了教学研究。“那时,我找到了方向,我要当一个研究型的语文教师。”刘风说。
然而,“文革”的到来几乎打碎了刘风的教学梦。他被定为“现行反革命”,被迫离开学校回到了老家马场壕乡。在“文革”的十年里,刘风经历了数次文批武斗,跪过铡草刀,脖子上挂过拴着铁坨子的钢丝绳,锁骨和两根肋骨被打断。但他都撑了下来,因为曾经在三尺讲台倾心育人的经历让他收获了患难岁月中的真情。一位学生的姐姐认定刘风是一名好教师,不顾他的“反革命”身份嫁给了他。学生和家长们也总在刘风受苦时,悄悄给他塞个板凳、递碗开水,或者向他微笑着点点头……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这些举动就像冬日里的太阳,让他倍感温暖,也成了他日后认真教书、刻苦教研的强大动力。
1978年,“文革”结束,刘风重返讲台,重拾起他的教研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