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学生在作文里说“春天不好”,就被老师批评“胡思乱想”,本版5月31日的报道《武汉:作文故事引发教育观念大讨论》再一次让人们的目光聚集在中小学生作文上。
作文不仅要培养学生的文字表达能力,更要让他们学会表达自己,自己真实的认知、情感、态度。可是,我们的学生作文与做人脱节,思想与生活剥离,内容大都空泛虚假。僵化的作文模式不仅限制了学生的想像力和创造力,更可怕的是塑造孩子的双重人格。
“假、大、空、废”四话作文是怎么出现的?改变中小学生作文现状应该从哪里入手?从今天起,我们将刊出关注中小学生作文的有关报道,对这些问题进行剖析。
谁会拿作文里说的话当真?
“谁在作文中写过假话?”在一次和中学生的交流会上,记者问在座的20多名同学,几乎所有同学都举起手。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说:“写作文就是编呗,我都写过3次做饭的作文了,可我从来也没有做过饭。”另一个男生说:“谁会拿作文里说的话当真?”“不能说谎”是人们教育孩子的一个基本要求。与现实生活中的“谎言”相比,对存在于孩子们作文中的“无中生有”、“生编硬造”现象,大人们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紧张”。
许多同学都告诉记者,老师就喜欢一个框子套出来的作文。同一个题目的作文,如果不告诉你作者是谁,猛一听,就像是一个人写的。
一个男同学介绍他从校外作文培训班上学到的作文“法则”:第一步要开门见山,第二步要重点议论,第三步要画龙点睛,甚至连开头多少字,议论多少字都有规定。写不出来,你就背几篇作文选上的文章,总有能套得上的。
没有按要求写,不能给成绩
牛牛上小学5年级,当记者的妈妈下班时带回家两个小弟弟。妈妈对牛牛说:“他们的爸爸出差了,他们的妈妈今天要上夜班,就由你来照顾他们吧。”牛牛平时没有玩伴,那天表现得特别像个大哥哥,晚上洗完澡,还用小梳子给他们梳头。
第二天,妈妈对牛牛说:“你不是要写《记一件难忘的事》吗?就写这件事吧。”
没想到,一周之后,牛牛放学回家,冲着妈妈大喊:“都怪你!老师不给我成绩!”然后放声大哭。
老师用红笔在他的作文上批了一行字:没有按要求写,不能给成绩!
原来,老师在布置作业时,曾讲过十分具体的要求:要写你遇到的一件事。开始时,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在大人的言传身教后,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改正了。牛牛的作文只记录了事情,既没有错误的想法,也没有思想转变的冲突和经过,不符合老师要求。“要写的是‘一件难忘的事’,牛牛的作文记录了他在这件事中的真情实感,有什么不对?!他的那篇作文真是写得不错的。”牛牛的妈妈至今提起这事还忿忿不平。
为了得到成绩,伤心的牛牛只好按老师的要求重写一篇作文。没有思想转变的事情怎么办?牛牛关上房门,找出一堆作文书,东拼西凑,半个多小时后,作文写完了。这篇符合要求的作文,老师给了一个大大的“优”!
写作文要有思想,是所有学生都深知的律条。经常看见学生因为找不到深刻的主题,不知道读后感该怎么写。实在憋不出来,就写一些任何地方都找得着的空话、大话,像为了班集体的荣誉等等。
毕业考试时这样写,你就完了
一个参加了北京市圣陶杯作文大赛的女生,说起她的经历。
作文大赛的题目是:我最想生活的时代。“我开始写的是,我最想生活在苏格拉底时代,因为那时候思想非常自由。可带队老师告诉我这样写不行,太消极,不乐观。应该让人从你的文章中看到对未来的希望,要有一个光明的结尾。”“我知道,老师那么教我,是想让我能够在比赛中获奖”,这个女同学说,“虽然,那不是我想说的话。”
一位叫王禹华的同学说:“我们做作文,很少让自己拟定题目。从小到大,老师出的作文题就那么几个,像‘记一件难忘的事’、‘那一次我……’、‘雨中送伞’、‘师生情’,差不多每个同学都写过好几遍。”
一个男生说:我有好多作文书,平时根本不看,等到考试前翻翻,找几篇范文一背,准得高分。这是我们作文班老师教的绝招,可就是作文水平没有长进。
小贺是个初二男生,有次寒假他和家人外出旅游,在外省的一个小镇赶集时,他看到当地有几个税务人员戴着墨镜,对卖东西的农民又打又骂地要钱,十分生气,就写在作文中。
结果作文本发下来后,被老师批改得一无是处。老师把小贺找去,说:“那么多好事,你为什么不写?”老师还告诫他,“要是毕业考试时这样写,你就完了!”
背自己的作文,当然不是作弊
记者采访过多位教小学、初中和高中毕业班的语文老师,他们教学生考高分的法则十分相似:复习阶段老师多给一些素材、名言、警句,学生多写几篇各种文体的作文,再经老师批改优化,发给学生背诵。临考时按照考试所给题目,来一番改制接轨,万变不离其宗。一般情况下,学生都能达到较好的分数,即使是平庸之作,至少不会出现低分。
王老师教了多年小学六年级的语文,她经常给班里的学生整理作文。她说,如果不给每人挑出几篇比较好的作文,帮他们修改好,让他们自己背熟,等到他们参加重点中学(初中)的选拔考试时,当堂写就写不了这么好。得不了高分,进不了重点初中,这些好孩子就可惜了。
记者问:“这样背作文不是有作弊之嫌吗?”
王老师不同意:“背的是自己的作文,当然不是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