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安全教育成为生命和生活教育的一部分,使学生能真正形成“安全比分数”更重要的集体意识,这样的安全教育才是值得学生信任的。
暑假期间发生的山东准大学生徐玉玉被电信诈骗后意外死亡事件,以及媒体曝光的其他几起类似事件,使得一时间几乎所有学校的“开学第一课”都在大讲安全教育。
及时开展安全教育当然很重要,但也有专家指出,这种铺天盖地的安全教育可能会沦为恐吓式教育,向学生传递的往往是整个社会都不可信的信息,可能让学生更没有安全感。这不无道理,如果矫枉过正,彻底变成一个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社会,每个人都恐怕难以拥有安全感。
因此,意识到安全教育出了问题还是远远不够的,更值得我们关心的,是安全教育的方式方法问题,如何让安全教育真正具有安全感?笔者认为,有安全感的安全教育,应是建立信任而不是破坏信任的。一方面来自对安全教育本身的信任——应该有长效机制而不是临时抱佛脚;另一方面是建立对社会的信任——全社会能够形成合力保障公民安全而不是仅靠学校教育一头。
安全教育首先要解决自身的安全感问题:我们现在的安全教育常常是突击式的——发生一起严重事件之后,就全国上下提高警惕,加大安全教育力度。这种方式的效果常常欠佳,某个问题在一段时间内得到一定抑制但很快又冒出新的问题,而且还会不时造成恐慌。因此,这种打游击式的安全教育方式,很难令学生和家长具有安全感。我们应该建立一种日常式安全教育的稳定机制,最好是在国家层面将安全教育纳入大中小学必修课。虽然不少学校和老师都把安全教育挂在嘴边,但在实际操作中,基本所有的课程设置还是围着分数打转,因为在应试教育的氛围之下,分数才是学生的命根。尽管也有个别地方进行了试点,但影响范围非常有限。因此,是时候从国家层面考虑这个问题了,让安全教育成为生命和生活教育的一部分,使学生能真正形成“安全比分数”更重要的集体意识,这样的安全教育才是值得学生信任的。
即便是全面进入课堂,光是“纸上谈兵”的安全教育也依然难以让人感到安全。安全教育不应只是一本教科书或手册,要实现安全演练常态化,才能确保学生掌握正确的逃生自救方法,认识到危害公共安全和他人生命的具体事项。比如,在防火安全教育中,应当通过模拟或实验的方式,让学生深切体会到玩火可能造成爆炸和火灾的严重后果。日本因为地震频发,因此学校经常举行防震演习,政府也会派来防灾指导人员,指导学生掌握在家里、学校如何选择躲避地点,被困时如何呼救等方面的正确技能。在这种注重日常演练的安全教育模式下,日本孩子不仅防灾意识逐渐形成,生命安全意识也更加到位。因此,安全教育的课堂和其他知识传授型的课堂是完全不一样的,演练和模拟远比理论说教来得更有效。
当然,无论学校的安全教育课程设计得再完美再有效,也挡不住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和危害手段。政府和社会在惨痛事件过后形成深刻的集体反思,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社会共识,切实推动改进措施,才是保障这种信任的最有效前提,逝去的生命也才真正具有价值。美国有不少以人的名字命名的法案和系统,比如“Amber系统”,便是始于一名叫Amber的女童,在玩耍时被绑架并被残忍杀害的事件。美国政府和社会在痛定思痛后,上线了一个名为“Amber”的庞大系统,这个系统连接美国紧急警报系统,通过全面的信息渠道以最快速度向全国发布失踪儿童和嫌犯信息。这个系统效果惊人:1990年时,全美只有62%的失踪儿童可以被找回,现在这一比例已经变为97.7%。如果我们对徐玉玉案也真正做到深刻反思,以如今的大数据技术,完全可以建立更为先进的“徐玉玉系统”和更严苛的法案,以全民之力打击电信诈骗犯罪。政府部门应该建立一种“危机—反思—进步”的及时更新模式,才能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中保障每个公民的安全权利。而也只有在建立这种保障的前提下,每个公民才会拥有免于各种恐惧的自由,安全教育才真正具有安全感。(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