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清华附中语文特级教师赵谦翔有一次给高中的同学出了这样一个作文题:“作文乐(苦)”。几十名同学,没有几个人写“作文乐”,多数人都倾诉了作文之苦。
从小学到高中,作文是为考试,考试是为升学。然而,一旦离开了老师划定的藩篱,学生们才华横溢的语言,让人想都想不到。
清华附小一个五年级学生的名为《自画像》的作文令赵谦翔思考良多:
“我,一个相貌平平、性格怪异的小男孩。
我的性格有点怪。我处事乐观,办事两边都不得罪,但有时我却非要较劲儿。我以前被称为‘智多星’,我总想办法看别人出洋相,找点乐子。我不喜欢被人命令,在以前的班上我控制着全班男生。有人说我阴险,我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现而今的社会是弱肉强食的社会,男人嘛,没有点儿手段怎么行?”……
赵老师说:这篇作文写得不错吧,语言生动流畅,结构自然,可是如果放到考试时写,肯定会因为他的观点一败涂地。
一次家长会上,他念了这篇作文,并对家长说,多少学生和大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们不说。这个孩子的观点虽然有失偏颇,但是他坦坦荡荡地讲出了自己的真心话!讲真话总比放空炮要好,讲出来才能交流探讨、明辨是非。如果一个人从小就习惯了说假话,说一套,做又是一套,长大了就会习惯成自然。“都说做人影响作文,殊不知作文同样也能影响做人!”
在一篇声讨“灰色作文”的文章里,赵谦翔写道:河水污染了,有人呼唤绿色;空气污染了,有人呼唤绿色;大海污染了,有人呼唤绿色;作文污染了,谁来呼唤绿色?
为了突破作文教学对学生心灵的禁锢,让学生们在写作文时用真情、讲真话,做真诚的人,赵谦翔进行了近10年的语文教学改革。1995年,他在吉林市毓文中学做高三语文教师时,承接了“九五国家教委重点科研课题”———《语文教育与人的发展》。“以前,学生一到作文课总说没啥可写”,赵谦翔说,“没的写,是因为他们离生活太远”。
他为实验班开的第一门课,是《东方时空》感悟课。每天早上,他和学生们一起在教室准点收看《东方时空》。“早间新闻”和“时空报道”打破了学生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应试书的封闭性学习空间。
3年时间里,实验班的学生每周写一篇感悟文章,看看这些作文的标题,你就可以发现学生们的眼界跳出了书斋:《绿化文化荒漠》、《我看印巴核试验》、《洪森打了一副好牌》……
实验班的第二项改革是开展创造性阅读,激活学生的创作灵感。
赵谦翔说,历来的阅读教学都是继承式的,学生只需通过填空、选择或简答,把教材中的有关信息储备起来就大功告成。创造性阅读的实质应该如爱默生所说,把自己的生活当作正文,把书籍当作注解,以活跃的灵魂,为获得灵感而读书。
学期初,赵老师和学生共同挑选现行教材中文质兼美的文章,作为必修篇目,然后从课外阅读中共同推荐补充篇目,如钱钟书的《窗》、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等等,这些补充文章大大开阔了学生的眼界。
这种平时不做练习卷子和考试模拟题的改革,真的能够让这些学生用自身的语文能力挤过高考独木桥吗?
1998年,实验班提前一年参加了1998年高考语文考试。结果,实验班的同学以107.7分(满分150分)的平均成绩通过了检验,高出毕业班0.7分。第二年,到这批学生毕业时,他们更是考出了平均113分的高分,当年省文科状元也出在这个实验班。
赵老师说,分数本无过,一切为了分数才有过;升学本无过,一切为了升学才有过。作为老师,不能只教给学生文字编织术,而把陶冶学生心灵的责任抛却,更不能把作文与做人割裂开来。作文污染了,也必须有人呼唤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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