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世界银行自1994年发表了有关高等教育的政策报告书以后，于1995年发表了一份有关基础教育的政策报告书，题为《教育的重点与策略》。虽然不是什么伟大的圣经，但却是一份非常全面的全球性概览，也可以从中看出基础教育的全球趋势。

　　重视人力及物质资本

　　世界银行一贯用经济观点作为发展教育的总线索，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但这次对教育与经济的关系，却提出了一个与以往不太一样的概念。报告书第一章有这样一段话：“教育对经济增长是有贡献的，但教育本身不会产生经济增长。最大的增长来自人力与物质双方面的投资，而这些投资又必须发生在有关的市场与生产要素的经济制度之中。要有这样的市场，又必须有稳定的宏观经济、畅顺的劳动力市场，而且对国际贸易与科技交流开放。”

　　这段话显然与传统的人力资本理论不一样，与世界银行以往的主张不完全相同。一方面仍然承认人力资本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又为人力资本的作用设下了条件。以往是一面倒地注重人力资本，而且往往把人力投资作为经济发展的起点。

　　而这里的说法显然是把人力资本只作为许多因素中的一个，虽则仍然是一个重要因素。

　　人力资本发挥作用的条件也值得注意。从以上这句话看，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发挥作用的关键是市场，这当然是世界银行的一贯立场，近十多年来，世行贷款部带有强烈的促进市场化指向，这不仅是对中国或东欧，也是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方针。

　　所谓市场：①容许商品竞争的市场，②容许生产因素（如资本与劳动力）竞争的市常这可以说也是世行表示的一种立常“市潮、“竞争”当然也是当今的思潮主流，世行这种立场，更加显得理直气壮。

　　发展定义侧重经济收益

　　上面那段话意犹未尽，后面还强调了这种市场产生的条件，稳定的宏观经济，运作畅顺的劳动力市场，再加上贸易和科技的对外开放。言下之意，一个政府若是着意于达成这三个方面，就能产生有竞争机制的市场，人力资本才能发挥其作用，教育也因而才会对经济增长作出贡献。这种说法，当然要比单一地强调人力资本，把它做为促进经济发展的单一因素要现实得多。但从反面来说，也有人会认为，这是世行在某些国家（特别是非洲各国）打退堂鼓的前奏和辩词：没有以上这些条件，投资教育也是枉然。

　　这里面蕴含着一种思路，即教育的发展也是有条件的，这与其他一些组织如儿童基金会的主张，即发展人力资源应是一切发展的前提显然很有出入。它的发展定义，还是侧重在经济收益。

　　当然，以上只是弦外之音。世行这个报告书中，还是提到了不少教育与经济以外的其它社会发展的关系。但是，即使是在经济领域，一些国际性的趋势还是发人深省的。

　　其中一方面是劳动力供求的急速变化对教育带来的冲击。报告书中说，经济和贸易的国际化、资讯科技的高速发展，再加上大幅度的移民，使劳动力的结构不断变化，都对教育造成了挑战。报告书认为冲击主要来自两方面。一个是个人的职业变换将更加频繁。一个毕业生一生中，从一而终地从事一种职业的情况已经愈来愈少，即使在同一职业中，工作的性质也会不断改变。因此，劳动力的适应能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也因此，提高个人的适应能力，成为教育的重要使命。为学生提供一生受用的生活技能已是陈腐观念。

　　培养学生基本能力更重要

　　另一方面，由于知识的急速积累，要希望在学校学习中把知识和技能尽多地塞给学生，也变得不合时宜。相反，在学校中学到的知识数量已不是最重要，让学生掌握学习的能力反而会令学生一生受用不荆报告书因而提出，培养学生一些最基本的能力（如语言、科学、数学）、也应该培养将来在工作中应有的态度。

　　不管报告书提出这些的背景与动机如何，这些观念对于世界各地则是有普遍现实意义的。香港最近出现的结构性失业，也是许多地方出现的问题。香港一直以劳动力的灵活性与适应性著称，但还是不敌变化得更迅速的劳动力结构。看来要应付未来，必须有新水平的适应能力，而这方面的培养，我们的教育责无旁贷。

　　台湾省和大陆一些大城市如上海，也出现类似的情形－－第二产业减退，第三产业遽升，于是造成行业性的职业教育不景气，而对普通的需求则骤升。这种趋势，看来是方兴未艾。上海和台湾不约而同，在高中阶段职业类的教育部达到70％，普通高中只占30％；但是近年职业教育都在回落，值得密切注意。

　　假如世行这个结论是值得参考的话，中小学教育的担子就会比以往想象的更重，而不是更轻。怎样在学生毕业的时候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而不是为了应付考大学），怎样使学生在校时，在心理上、态度上作好迎接变幻一生的准备；怎样使大学也明白这一点，因而扮演促进而不是障碍的角色，实在是香港教育的当务之急。

　　现代结构、系统的改造，首先在于有理想，应该是让学生在21世纪成为出类拔苹的人才。为此，香港教育的使命，就应该是使毕业生成为基础扎实而又有充分准备，能灵活适应变动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