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成都52中欲招聘3位教师，结果去了50多个应聘者；52中让学生出题考老师，考得老师眼泪汪汪；有洋老师到52中上课，夸奖说这里的孩子是最聪明好学，最受老师欢迎的学生……最近一段时间，关于成都52中的各种消息在成都引起广泛关注。

　　在众多关注中，教育界内部的关注尤甚，有人甚至以“石破天惊”来形容。因为，成都52中是四川省内唯一的一所工读学校，她的任何动静似乎都将诠释工读教育——这一特殊教育形式，在新时代的崭新使命与意义。

　　一

　　成都52中离成都市区有10余公里的车程，所处之地一派田园风光。车到门口一看，校园内绿树红房，春意盎然。与其他学校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校长马海军说：“学生全在上课，有近100名在校生，是52中办学20余年来在校生人数最多的时候。”

　　这所被称为“家庭式管理”的学校，从初一到初三6个班，每个班至多20人，两个班主任，一班一户，全日制住读。每班都有固定的教室，教室旁边是寝室、活动室。墙上是家庭成员的简介、书画作品和各种各样的明星画报。除了到食堂用餐、参加体育锻炼、出校门都必须由老师陪同外，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更特殊的了。

　　成都52中优美的校园和良好的硬件设施，坚定了不少家长把孩子送来的信心。学生几乎全是家长自愿送的，学校送来的有，但数量有限。马海军2001年到学校之后，就再没有接收过派出所和公安局送来的孩子。“进52中，只是教育的开始，我们需要家长的配合。”马海军说，“应该端正一个概念，送孩子到52中，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这里的学生只是迷路了，不是罪犯；这里是学校而不是少管所。”52中响亮地提出：特殊教育也是优质教育资源，工读学校也能办成优质教育。

　　二

　　工读教育具备什么样的优质教育资源？特殊的学业，宽松的环境。在成都52中，学生最重要的学业是学会做人，学会与人相处，学会理解他人，学会尊重社会也学会自尊自信，重回生活的正常轨道。

　　“这里没有升学率，没有烦人的月考、季考。我在这里可以成为向往已久的校广播主播，可以成为班上成绩最好的女生，甚至可以马上入团。”文文静静的娟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上52中的理由。

　　据娟子的班主任介绍，就是这个娟子，与老师斗气顶撞，休学后离家出走长达一个月，父母闹到要离婚，她仍然不为所动。去年10月，她被妈妈以“看望都江堰的姨妈”为由“骗”到成都52中。刚开始，娟子每天都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并砸烂玻璃杯，企图自杀……

　　“过去的老师也苦口婆心地讲，但他们只是和我谈话，我可以假装听，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在这里不一样了，一天24小时，除去睡觉的8小时，老师16个小时和我们在一起。有的老师可能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假装听话行不通了。渐渐地，也就听懂了一些道理，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优秀而有效的教法，敏锐宽容的老师。这两点，应该是52中最为得意的教育资源。来到工读学校的学生，每个人都有故事。这些故事的主题就是：难以管教。所有故事的背景都是：非正常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受挫的学习经历，社会的不良影响。这一切，使这里的孩子具备一些共同的特点：聪明、适应力强，耐挫折能力强，心中缺少爱。

　　如何才能帮助他们，52中的老师说——四个字：心灵交汇。

　　被重点中学几次要求在家反省，从而逃离学校，最终走进52中的晓航说：“我不忍心伤这里老师的心，因为他们从没让我写过保证书，从没有站在所谓成人的立场来对待我。”

　　肖肖，父母对他几近荒唐的宠爱让他无心读书，沉迷于上网。到52中后，肖肖仍然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老师们从来没有因此而责难他。今年元旦，早知肖肖钢琴已达十级，班主任便让他准备在元旦钢琴独奏。肖肖很爽快地接受了任务，认真准备。没想到临近表演了，班主任得知庆祝会在食堂大厅举行，而钢琴放在教学楼四楼，无法搬动。向学校汇报后，马海军当即表示，所有庆祝活动结束后，全体家长、学生和老师一起到四楼听肖肖钢琴独奏。肖肖最终超水平完成了当天的演奏，肖肖的母亲热泪盈眶。今春开学，肖肖已转回普通中学就读。

　　心灵是平等的，只有心灵才能赢得心灵。52中去年招考教师，四川师范学院的冯亮最先走进学校的招聘考场。考评中，三名学生代表问冯亮：如果学生做错了事，你会怎么做。稍停顿，冯亮讲了自己的故事：来自离异家庭，也曾走过弯路，理解并且希望能够帮助误入歧途的孩子……一番话，说得台上台下一片泪水涟涟。学生给冯亮打了极高的分，冯亮也从50名应试者中脱颖而出。

　　离开成都52中，偶然看见橱窗里孩子们贴在上面的自醒之语：我坚信，总有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天空。(文中学生全系化名)

采访札记：

　　我国工读学校诞生50年来，经历了两个阶段，同时也扮演着两种社会角色：第一个阶段是为政治服务。培养目标是把因有轻微违法犯罪行为而进入工读学校的学生，通过半工半读转变成为“自食其力的社会主义劳动者”。第二个阶段，也就是现阶段，工读学校被定位为“义务教育”的补充。工读学校承担的主要职责是为家庭、学校、社会服务，接纳的是厌学、行为偏常的“问题学生”。

　　早些时候，有人议论说：“工读学校不能办得太好了，如果工读学校学生多了，红火了，社会上会怎么看待我们的教育？”当时听到这话，52中的老师无言以对，心凉半截。旧话重提，马海军说，工读学校的生存空间在于社会的需求。工读学校能够挽救一个孩子，能安定一个家庭，激励一个时代的教育，所以，今年我们还会新增学生。不是我们想办成什么规模，而是社会实在的需要。

　　“尽管如此，仅凭52中的力量，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学生的问题。”对工读学校的生存及问题学生现象做了深入研究的马海军认为，52中今后的存在方式还应该另辟蹊径。比如，成为培训基地，培训法制副校长、班主任和家长。这三大培训功能，都是工读学校具备而普通教育欠缺的，一校之力，毕竟单薄；燎原之势，方能柳暗花明。